《淮中晚泊犊头》赏析

苏舜钦,在北宋诗坛上并非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名字,他与宋诗“开山祖师”梅尧臣并称“苏梅”,其诗被欧阳修赞为“笔力豪隽,以超迈横绝为奇”。

可对后世而言,苏舜钦的诗文却远不如与他有关的两件轶事有名。一是苏舜钦读书佐酒的故事,他以《汉书》下酒,看到精彩处喝一杯,看到遗憾处喝一杯,感动时再饮一杯,如条友@十二读书 所言,苏舜钦书的字里行间,大概都写满了:“此处应尽一杯”。

其二则是他退居苏州时曾以四万钱买下废园子,自号“沧浪翁”,在园北面构筑亭子题名“沧浪亭”。欧阳修应邀作长诗《沧浪亭》,其中有名句“清风明月本无价,可惜只卖四万钱”,沧浪亭因而名声大振。

《淮中晚泊犊头》赏析

苏州沧浪亭

如今游览苏州沧浪亭能看到其上有一幅对联:“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上联即出自欧阳修此诗,下联则出自苏舜钦的一首律诗《过苏州》,“绿杨白鹭俱自得,近水远山皆有情。”

苏舜钦一生仅活了41岁,留诗200余首,其诗大略以退居苏州为转折点,前期多为反映现实及抨击时事之作,后期则多寄情山水,以咏怀与游览写景居多。今天分享的这首《淮中晚泊犊头》便是其后期写景抒情小诗中的代表作,写诗人独自夜泊古祠下,看漫天风雨,看满川潮生。

《淮中晚泊犊头》

宋·苏舜钦

春阴垂野草青青,时有幽花一树明。

晚泊孤舟古祠下,满川风雨看潮生。

《淮中晚泊犊头》赏析

孤舟

诗题道明诗人夜泊犊头,犊头是淮河边上的一个小镇,诗前两句实则在写白日里行舟所见之景。

时为春天,开篇四字写出一片阴云笼罩之境,随处可见的只有单调的青青草色,幸有偶尔那一树野花幽幽而放,令人眼前一亮。“时有”表明诗人的小船是在行进当中,一个“明”字也用得很好,衬托出在阴云垂野、青草丛生里有一树树幽花给人带来的亮眼之感。

后两句时间移至傍晚,天气亦从阴云转而到风雨已至,诗人停舟于破旧古祠之下,独自在这里,看满川风雨,看潮水渐生。

行舟遇到阴天,本是令人忧虑的事情,但阴云中又有那一树树幽花的光亮;而最后停舟静观,以“满川风雨看潮生”收尾,又似乎给人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

《淮中晚泊犊头》赏析

孤舟

但结合其此诗的写作背景,便能读出诗所蕴含的另一层意味。苏舜钦在政治上支持范仲淹革新,后为保守派构陷,继而被削籍为民,此后买舟离京,退居苏州,这首诗便是其后期所作。

他后期闲居,虽常寄情山水,也写下一些想要超脱的文字,但其实是无法舒怀的。他曾留下一首词,当中有九字很是能表达其心境:“丈夫志,当景盛,耻疏闲。”

他说大丈夫有干一番事业的大志,如今正当年华,耻于闲居无为。他内心有着“先忧后乐”的济世精神,闲居,是迫于无奈,其实并不潇洒,并不超脱,而是不甘的。

所以细品诗中最后两句,虽写景写得壮阔,气势雄壮,有超脱之意味,但也能品味到诗人内心的孤独、苍凉与无奈之感。

《淮中晚泊犊头》赏析

读这首诗很容易联想到唐时韦应物的《滁州西涧》,甚至有人统计过两首诗有11字相同。不过,尽管有韦应物诗作珠玉在前,苏舜钦此诗仍写出了自己的特色,尤其将其内心的矛盾与痛苦化为满天波澜起伏的风雨潮生,写出了与韦诗不同的意境及情感。

你觉得呢?

《滁州西涧》

唐·韦应物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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