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时候有人送了我家一瓶罐头,被我娘放在电视角柜底下的橱子里。
我清楚的看见那是一瓶菠萝罐头,自此,那瓶深藏在柜子里的罐头就成了我和妹妹的牵挂。终于有一天傍晚时分,我怂恿妹妹去和我娘谈判,主要议题就是罐头的保存时间和我俩的馋虫之间的斗争。
谈判结果很顺利,关键是妹妹可怜兮兮的表情起了作用,我在一旁又添油加醋,最终我娘答应等我爸回家来把罐头打开。这是个不起的胜利!要知道,单凭我俩是打不开密封的罐头铁皮盖子的。必须由父亲,动用若干工具,选择合适角度,才有可能把罐头打开。
我俩安静下来,早早地放好吃饭桌子,摆好座位,把那瓶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罐头从角柜的最下层小心翼翼的请出来,安放在桌子的中间,周围是筷子和碗,当然,还有我俩。
那天正好赶上停电了,桌子正中间点着一根白白的蜡烛,灯芯欢快的跳动,时不时爆出一个灯花,屋子里弥满了红红的温暖的光,照着我和妹妹兴奋不已的面庞。好漫长的等待啊!
我俩一边交流着罐头的种种吃法和口味感受,幻想着眼前这瓶罐头的新鲜味觉,一边侧耳倾听院子里大门的响动,父亲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大门终于响了,父亲回来了!我俩不约而同的站起来,满心欢喜,脸上全是谄媚和巴结。父亲走进屋来,看了看桌子,又看了看我俩,低沉声音命令道:把罐头放回去!我俩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很显然,我们的谈判搁浅了!我默默地起身,到厨房屋里去帮正在做晚饭的我娘烧火。妹妹留下来,发动第二次谈判战役。我娘也走进屋来,劝我父亲:孩子们想吃就打开吧!最终,在妹妹的软磨硬泡,欲哭无泪的攻势下,父亲选择投降。
父亲拿着螺丝刀,钳子开始专心致志的对付那瓶罐头,我俩在旁边观战,当然,手里拿着碗筷。
终于,罐头被父亲打开了,我手疾眼快,先夹了一块放到了嘴里,一股酸腐的味道从齿间传遍整个口腔,罐头好像是变质了,我悄悄地把嘴里的菠萝吐出来。
妹妹这时也已经夹了一块,急忙的放进了嘴里,接着,就是呸呸呸的声音,她把快要嚼碎的菠萝全都吐了出来,满地都是,嘴里还嚷嚷着:坏了,坏了,不好吃,不好吃。
站在一旁的父亲默不作声,他盯着妹妹,眼睛似乎要扎人,妹妹也看着他,四目相对,空气似乎凝固。父亲抬手就打了下去,妹妹嗷的一声哭出来,跑进自己房间,插上门闩,放声大哭!
我目睹了惨案的全过程,惊心动魄。我娘从厨房跑过来,看到一脸怒气的父亲,已经明白了一切。
多年以后,我们四个人偶尔还会提起这件事,当着我妹妹孩子们的面,哈哈大笑。
可恶的菠萝罐头,你为什么会坏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