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打造良好的班风——奠定和谐师生关系的基调
和一切事物的发展一样，班级的发展也是有张有弛、循环往复的。如此，整顿班风的举措，便不得不常常在我们的教学生活中出现。一般情况下，我整顿班风是和风细雨的。但是，2006年春末夏初开展的整顿班风活动却带了惩罚——甚至体罚的味道。
体罚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闲暇时我和同事们谈论起教学中的惩罚，多数老师认为我们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咱们面对的是花朵般娇嫩鲜活的生命啊！他们需要的是呵护、关心啊……”
听此话，我心头一时涌现出酸甜苦辣来，不免审视自己的惩罚行为，询问自己是否真的爱学生。这一问题尚未想通，却常常有人找我询问，问我是否在教学中对学生也有过惩罚。我吞吐着，犹豫着，终于在忍了又忍、欲说还休后，尴尬不堪地红着脸承认：“我对学生有过惩罚的，而且是 ‘连坐’性质。也就是说，一个学生违反纪律，全班学生跟着受惩罚，最后把我也给罚进去了……”
听到我这席话的老师，无不作目瞪口呆状。我便将那惩罚、“连坐”等情景娓娓道来。待到故事讲完，无数老师感叹：“太精彩了！太真实了！我相信编剧都编不出如此让人感动的教育电视剧……”
以下，是我2006年整顿班风的详细记录。
一、问题出现，山雨欲来风满楼
任何一个班级整顿班风的决定，都孕育在班风不稳、纪律散漫、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时。且看2006年我在班级开展整顿班风的情景。
新班规出台
近来，班里学习气氛不太好。课堂上学生睡倒一大片。而迟到、旷课、上课说话、随意去厕所等现象更是屡禁不止。
收拾起凌乱的心情，中午照例开班干部会，总结近来班级情况。
“老师，您实在是太温柔了！咱班的学生，您不能经常对她们笑的。”思彤这样说。
玲玲也点头：“是的！是的！您其实完全不必解释那么多，就严厉一点，让她们按您的吩咐做吧！”
“咱们班就适合军事化的管理。昨天班长说调一下座位，哎呀，您不知道教室里有多乱，恨不能把房顶都掀起来，总之怎么做都不行。”伊梦如此说。
“回想起军训的时候，虽然经常挨教官的骂，但也蛮有意思的，委实比这样散漫好。”韩悦说。
……
平心而论，我们班在学校还是深受任课老师好评的班级。但是，只有我知道这些学生的个性有多强。我常常像个灭火器，东边着火扑向东边，西边着火扑向西边。我以前带班，多用感化式方法，效果很好，学生很能体贴我，总怕我操心。但这个班级的学生，一个个冰雪聪明，她们也并不是不关心我，只是总控制不住自己。直到今天，我还是没有找到管理她们的有效方法，总有些手忙脚乱。
难道，我真的应该改 “感化”为 “强制”了？
早操时，学生总是迟到。原因竟是：以前跑操天还没亮，就那样蓬头垢面出来也无所谓；现在跑操时天已经很亮了，姑娘们格外爱美，必须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当当才出来，于是便迟到了。
班干部建议：应该像军训时一样，给学生10分钟时间，必须出来，任何一位同学迟到，全寝室都罚跑步。
其实道理同学们都懂。有一次语文老师利用一节课的时间，对大家说家长挣钱多么不容易，同学们不应该荒废时间等。当时同学们很感动，一个个低着头，几乎要流下泪来；可是一转脸，就把老师的话忘到了一边，上课该玩还是玩，该睡觉还是睡觉。
如今课堂自由散漫得很，常常有人正上着课，就打报告要上厕所。尤其是数学老师是一个年轻男教师，刚开学有一个女孩子因生理特殊原因打报告上厕所，老师说：“以后你们谁要是上厕所，不必和我打招呼，自己就直接去吧！”这样一来不得了，一节数学课甚至有十多个人陆陆续续上厕所，老师的课都被打扰得七零八落。
所以同学们建议，班规上应该规定：上课时间不准随便上厕所。
同学们平日里感觉清闲得要命，作业却不想做。而且常常在上课时，一睡睡倒一大片……
我不禁着急：长此下去，掌握不了技能，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我岂不是害了她们一辈子？据说佳佳甚至开玩笑说：“咱妈为咱掏学费，就是让咱出来睡觉的。”
于是班干部建议：中午一点钟，同学们必须午休。有一人不睡，全寝室同学蛙跳20次……
好吧！就听从班干部的建议，重新制定班规，增加一些适当的体罚和 “连坐”，意在给犯错同学一些压力。我知道自己早已习惯了对学生和颜悦色，我不会严厉过分的，我只希望自己能宽严适度。
……
中午，赵微和思彤拟订了新班规，下午班会课上宣读、讨论，并举手表决。同学们显然对 “连坐”不满，特别是有一条规定，如果晚自习纪律不好，全班同学第二天都到操场跑步。有的同学说：“也许只是个别同学不遵守纪律，为什么全班同学都要跑步呢？”
我说：“咱们班的正气一直都没有压住邪气，许多同学都不以违反纪律为耻，甚至旷课了还想：看我多有能耐，我旷课老师也拿我没办法。大多数同学对这样的现象也没有丁点儿反感，甚至羡慕她们，向她们学习。我们要用这样的方法给违反纪律的同学压力，让大家都对她们的行为不满。”
有的学生说：“老师，我们若真的有特殊情况，需要上厕所，难道也不让上吗？”
我说：“真的有特殊情况当然可以去厕所，但这特殊情况的概率应该很低的。我就奇怪了，怎么上我的课你们很少有特殊情况，一到上数学课，就有十几个同学同时有特殊情况，这不是怪事吗？”
学生纷纷捂着嘴笑，表示赞成我的话。她们一直在留恋军训时丁教官的严厉。听班干部众口一词对我的建议，怎知她们不是早就希望我用强制的手段？再看看学生这一次对我的教育评分 （成绩不高），怎知她们不在渴望我的改变？想起来上学期的几次打架事件，她们一个个本就不是柔弱的女子，也许真的希望老师 “酷”一点。
时代在变，学生在变，我的班级管理方法，也应该变一变了。我当然不能一味严厉，适当时候，我还要运用自己已有的方式——感化。
相信明天会更好！（5月15日）
时过境迁，我再来审视当时整顿班风的过程，感觉学生当初之所以留恋军训生活，可能只是假象。因为军训很短暂，带给她们的是稀奇、刺激和难得的感觉。而教育是靠学生自己从内心生长花朵，这个过程需要阳光和雨露，不需要过分的裁剪和修饰。
我当时整顿班风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一切的内在，总是要有个由外加到内化的过程。难道优秀教师的自我约束是天生的吗？那也是父母、老师，在我们长期的成长过程中帮我们养成的。当班风不正的时候，当学生懒散、迟到、上课睡觉的时候，当班级 “邪气”要压倒 “正气”的时候，整顿班风是当务之急。王晓春老师曾经说：“班主任工作林林总总、纷繁复杂，细想起来，一共不过三大块：班风建设、班级日常管理、问题学生诊疗。”班风建设是相当重要的一个环节。
二、新班规的 “三把火”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经常燃烧 “三把火”的不仅仅是新官，还有新的制度。新的制度在一开始实施时，总是比较顺利的。只是我们的祖先很早就提醒后人：“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班规在顺利执行中，不和谐音程已如春天的小草般发芽了。
5月16日
星期二
晴
初见成效
据说，昨天晚上纪律非常好。我很欣慰。看来，学生的确需要严格班规的约束。
课间操结束，思彤问：“老师，今天罚不罚跑步？”
我一惊：“怎么了？”
“今天前两节课同学们还是说话，睡觉的也很多。”
我毫不犹豫地说：“马上集合，绕操场跑3圈。班规制定了当然要执行。”
学生一脸不乐意，拖拉着跑起来。
第四节课，我为学生排练小合唱，结束后留下来6名同学，问：“同学们对咱的班规有意见吗？”
学生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们显然是有意见的。我也笑：“是对哪一项有意见？”
格格说：“对一个人违反纪律、全班同学受罚有意见。”
我点头：“第三节课同学们的上课情绪如何？”
小萌说：“没有一个人敢睡觉、说话。一个个都坚持着、支棱着。英语老师还表扬我们，说今天大家表现最好！”
我兴奋起来：“一个同学都没睡吗？大家怎么坚持的？”
丹丹：“哎呀！只要有人想睡，同桌马上提醒：‘你想让我们都跑步是不是？’她就不好意思了。”
我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总比以前大家看别人睡觉，自己无动于衷或也想睡觉好。”
伊梦说：“其实这样也挺好！可以让我们班的同学心更齐啊！”
……
下午预备音乐响前，我来到教室里。姑娘们经过午休，一个个更神采奕奕。我开始总结班规实施第一天的情况：“我很高兴地看到，咱们的课堂纪律有了进步，同学们相互间更加关心了。比如，看见同桌要睡觉，马上提醒：‘别睡！是不是要让我们都去跑步啊？’”
学生哄堂大笑。
我继续说：“你不要认为你自己上课睡觉不会影响别人。一些意志不坚强的同学看见别人睡，自己也会睡的。懒惰是人的天性啊！意志坚强的同学看见你睡觉，虽不至于向你学习，但久而久之，漠不关心，熟视无睹，会导致感情麻木、冷漠；同学们说话、睡觉会影响老师的上课情绪。有的同学说：‘就是我强忍着不睡觉，也听不进课啊！’我的回答是：‘就算你听不成课，这样强忍着，也锻炼了你的意志，你会越来越坚强的。’”
看学生纷纷表示认可，我将话锋一转：“但是，好多同学说了：‘我上课也不想睡觉啊！可是眼皮直打架，我也没办法。’”学生又笑，我也笑：“这就要求我们必须保证午休和晚上睡觉质量。”
我谈起了中午检查午休的情况。
中午一点钟，我准时到寝室看学生午睡情况，小娜手提两个水瓶正要打水，一见我马上缩了回去。我笑道：“好啊！也知道现在是睡觉时间，为什么还往外跑？午休后也可以提水的。”
中午，我在419寝室睡觉。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电话响了3次。看来，我们的班规上应该增加一条：午休时间必须拔掉电话线。周韵和佳佳在一个床上，叽叽咕咕笑了好长时间。我在寝室里尚且如此，如果我不在，她们会怎样呢？说不定会打闹起来。（5月16日）
班干部要求我对同学们严厉些，可是，我还是没有把面孔板起来。既然板不起面孔，就只有严格按照班规惩罚学生了。
不错！就这样一面笑着一面惩罚，但愿学生能越来越出色。
三、有板有眼强后弱
歌曲有 “板眼”之说，“板”为强，“眼”为弱。一首动听的乐曲，总是有强有弱、抑扬顿挫。比如舞曲中的四步，第一拍强，第二拍弱；第三拍次强，第四拍又是弱；华尔兹的节奏是 “嘭嚓嚓”，即强弱弱。
教育生活也是一首歌，教育的节奏也应该有强有弱。在教学过程中，一味逞强的老师并不明智，很容易激起学生的反感。在学生气势汹汹的时候，老师适当示弱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师生冲突
这是整顿班风第二天，一大早走在上班的路上，我告诉自己：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我都不能乱了阵脚，大不了就像刚当班主任的时候一样，摸索着前进，失败也没什么可怕的。回忆着军训时丁教官的严厉举动，想试着向她学一招。
一进教室，就感觉气氛不对。翻看值日班干部对昨天晚自习的记录情况，竟有8位同学在自习课上睡觉。
这是明知故犯了。
思彤问我怎么办，我面无表情地说：“按班规的规定办！”学生纷纷表示不满：“睡觉的是她们，为什么要惩罚我们全班？”
我说：“这是班规的规定。班规可不是我一个人制定的。当初，大家也一致通过了。这叫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必须跑，绕篮球场跑10圈。”
同学们闷闷地向外走，只听夏沫走过我身边的时候骂了一声：“神经病！”我气得眼睛发绿，但忍着不发作。夏沫是本学期才来的插班生，整天什么也不学，没什么心计。我告诉自己：实在是没必要和她计较。
来到篮球场，她竟真的站在一边不跑！我不理她。
跑了5圈后，学生意见依然很大，纷纷要求停下来，我说：“按班规要跑10圈的。”
舞琴恼怒地说：“凭什么我们非要跑10圈？我不跑了！你们跑吧！”然后她不顾同学们的劝告，擅自离队，向教学楼上跑去。
我急忙喊她回来，但她哪里肯听？我急得一身汗，碰巧年级长刘老师看见，问我情况，我忙说：“舞琴，你可以不理我，但刘老师叫你！”
刘老师一听自然明白我的意思，用他特有的男高音喊：“你怎么了？回来一下！”舞琴转过身来，已经满脸泪痕。
这孩子就是这么容易冲动，以前常常顶撞班干部，今天竟连我也不放眼里了。
刘老师问情况，舞琴说自己要急着背政治。我哀叹：“有多少时间被浪费了，今天执行班规，你倒珍惜起时间来。你可知道，没有严明的纪律，同学们学习效果是不会好的。”
刘老师听我们班规规定，一个同学违反纪律，全班同学受罚，很不理解，也向我说情，让同学们停止跑步回教室去。我说：“不行！如果制定好的班规可以不遵守，要这样的班规有何用？”
舞琴其实是无意和我作对的，现在情绪稍微平静下来，便向我道歉：“老师，我不是不尊重您！”
我点头：“我知道，你是不尊重班规。你可以不尊重我，但必须尊重班规，就像我们必须遵守法律一样。”
言谈间，同学们已经跑完。另有311寝室因莎莎昨天没有午休，要被罚跑5圈，她们要求继续跑 （可见她们并不是很累）。我说：“现在累了！课间操再跑。”
“不，老师，我们不累，我们要现在跑。”我知道她们怕课间操人多，跑起来丢人，便点头，同时对舞琴说：“你和她们一起，补跑剩下的5圈。”
我告别刘老师，和同学们一起向教室走去。刘老师素以严厉著称，估计没有料到今天我何以如此强硬。
同学们陆续坐到凳子上，夏沫才懒散着回来。我把她叫住，缓缓问：“你刚才出教室的时候说的是什么话？”
我以为她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冷静，又没有跑步，会否认自己骂我。谁知她竟毫不犹豫地、平静地、清脆地回答：“我说我感觉你是个神经病！”
我一下子愣了，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想要控制，可哪里来得及？我侧一下身子，让披肩发遮住半边脸。同学们却清楚地看到了，马上有人斥责：“夏沫你说的什么话？跑跑步，减减肥有什么不好？你看你现在这么胖，还敢穿裙子吗？”（其实夏沫并不是很胖，但大家就这样故意刺激她。）
夏沫不但是插班生，还是走读生，和班里同学并不熟悉，哪里知道大家对我执行班规再有意见，也不会骂我，所以她的话绝对引不起同学们的共鸣。眼见她惶恐起来，我却不能对她的骂人现象置之不理，稳定一下情绪，依然缓缓地问她：“我是这样一个神经病老师，你不怕自己跟着我，也变成神经病吗？”
夏沫忽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愣着不说话。是的！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用泪眼看着她，良久，她含糊地回答：“不会的！”
我不理夏沫，转向同学们：“我们的班规既然制定了，就必须执行，不能任意改变。班规有不合理的地方，我们可以在下次班会上完善，但修改之前必须按照班规上规定的做。”
本就是削肩细腰的我，从夏沫身旁低头侧身走过，连自己都觉得可怜。教室里的气氛也明显改变，同学们对我的不满，因夏沫无顾忌的骂而减轻，我的泪水又及时地冲走了大家的怨气，中国人总是同情弱者的。什么时候，我一个班主任竟成了同学们同情的对象了？悲哀啊！
上午第二节课辅导 “新月”班学生歌唱二重唱，没有和我们班学生一起做操。第四节课的时候，听说课间操同学们又全部跑了5圈。跑步的原因是菁菁第二节课玩伊梦的水粉调色板，不小心将颜料洒在膝盖上 （她穿的是裙子），执意要上厕所，其实是去洗膝盖。虽然两分钟后就下课，但下了课同学很多，她嫌丢人。在同学们一片埋怨声中，课间操一起跑步去。大家似乎已经默认了这一班规。
上课时绝对没有人再睡觉了，只要有一个人想睡，周围的人都会盯着她看，吓也能把她吓醒，何况还有人小声提醒：“快！快把她叫醒！”有的同学忍不住的时候干脆站了起来，把数学老师感动得要命，连连说：“好！好！你站着也不必不好意思，我不也在陪着你站吗？”早上学生关于跑步减肥的话，使大家对这一班规的不满大大减弱。爱美真正是女孩子的天性啊！据说二班的紫娟昨天在英语课堂上贴了一脸黄瓜片美容，英语老师也拿她没办法。
美容，我倒可以利用一下的，没听说过吗？美人都是睡出来的！我可以这样让学生午休。
中午，12：40我来到学生寝室，先向311寝室走去。今天她们寝室每人跑了20圈，是最辛苦的。蓝菲、怡雪和柳儿在。我笑着问蓝菲：“今天跑了那么多圈，有什么感受啊？”
蓝菲笑：“爽！”
我说：“好！这感觉不错！”
蓝菲却忽然诉起苦来：“老师啊！中午我实在没瞌睡，为什么非要午休呢？”
我不回答，却问：“今天课堂上有人睡觉吗？”
“哪里敢？就算困得要命也不敢睡，几乎是全班同学都在相互监督呢！”
“那以前有人睡觉吗？”
“以前上文化课一般能睡倒一大片！”
“你们为什么那么瞌睡？晚上没有休息好吗？”我很关心地问。
“晚上太激动，一聊天就聊到11点了。”
我点头：“是啊！你们是睡颠倒了！生物钟彻底紊乱了。中午、晚上该睡觉的时候不睡；白天上课该学习的时候不学习，这怎么行？不行！咱们的生物钟必须调整过来。”
蓝菲苦着脸，竟还没发现掉进了我设的 “陷阱”里，说：“老师啊！上课不睡觉难受得很，也学不到东西的。”
我说：“没关系！今天中午只管好好休息，下午肯定精力充沛。今天晚上睡不着也别说话，明天上课大家继续互相监督。明天晚上保证大家都睡得特香甜。这样不用几天，生物钟就调过来了。到那时，上课的时候想让你睡觉都难。”
蓝菲：“好吧！老师，就听您的！”
在319寝室，几个学生刻意留我在她们寝室睡觉，还含糊着安慰我：“老师，对咱们班有的同学，您别理她那么多！她简直就是不懂事。”
小娜更直爽：“夏沫真是不会说话，一说话就掉地上了。”（方言，指说话得罪人。）
我说：“放心吧！我不记怪的。”
我躺到床上时却想：夏沫在以前的学校是否就这样出头和老师闹过呢？她这一次骂我，其实是帮了我的忙。要不，学生不会这么快就接受班规的；而菁菁执意在上课时间出去，是否是在以身试法？她其实正在摇摆着，昨天防盗门的钥匙锁到教室里，是她将手伸进去打开的，开了门却花了好长时间才把手缩回来；看见我擦黑板，她也忙着帮忙；但今天她一直和夏沫在一起，她会走到我的对立面吗？我应该抽空给她写封信了。
下午，美术老师说：“今天夏沫表现不错啊！很认真地画了两节课！”
我不禁惊喜，她从前上课总是什么也不干的。好吧，我且冷落她一段时间，再争取让她将各科成绩都学好。今天她那样骂我，我的伤心、同学们的生气，对她自然是一种教育，而她认定了我会向她的家长打电话，我却没有，她是否也会有一点感动呢？
下午的自习课，我为学生介绍了 《班主任兵法》的作者万玮老师，讲万老师序言里的失败经历和后来的工作方法，最后问：“同学们希望不希望有一个这样的班主任？”
学生纷纷回答：“希望！”“这样的老师好帅啊！”
我点头：“如果你们在初中的时候有一个这样严格要求你们的老师就好了！说不定现在你们都在高中呢！”
学生点头，聪明的学生就说：“老师，您也变成他那样的吧！”
我说：“我不正在学习他的书吗？我想成为他那样的，可是怕同学们习惯了温和，排斥严厉！”
“不会的，老师！您的严厉是为我们好啊！”
我点头，心想，只要她们理解就好。于是我把调整生物钟的话说出来，使大家不至于过分反感现在的班规。
但愿通过这一段时间的严格要求，学生能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
上午两节课后，接到了舞琴的信，信中说：
尊敬的李老师：
您好！
我为今天早上的事向您道歉。今天由于我的冲动，我第一个破坏了班规，您可以在班会上批评我，我不会说什么的。这是我应该受的惩罚，我不希望我们班再出现这样的人。您这一年来对我的关心，对我的照顾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只希望老师您不要生气。“五一”放假前我就耽误了几天课，来学校前又耽误了几天课，我真的忙不过来，所以今天我做出了这样的事。李老师，真对不起。
学生：舞琴
5月17日
我不知道舞琴这封信是否是真诚的，但现在我不想和她谈话，一来太忙，我没有时间；二来，现在时机不到，她这封信是否真诚，看她以后的表现就行了。（5月17日）
闲暇时，我常常问自己，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教师？可以讲理的时候，我讲理；讲理不行，我用规矩；班规不行，我用感情；感情不行，我继续尝试讲理、用规矩……我这样做很不科学，但往往能成功。也曾经有人批评我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却也有人表示赞同我的做法，认为教育中没有原则反而比有原则要好。没有原则，最多你的教育成效是个零，而很强硬地有原则，其教育效果以负数为多……我比较赞成后一种说法。因为教育是难以用 “成功”这个十分功利的字眼去评价的。许多事情，也许从短期效应看是圆满的，从长期效应看却可能很遗憾。
冰冷生硬的规则、制度，若没有感情去软化，很容易碰壁。
泰戈尔曾说：水的载歌载舞，使鹅卵石臻于完美。教育本身就是柔的艺术，是慢的艺术，是 “情”的艺术，是有板有眼、强弱交替的艺术，是充满了灵性的艺术，是仅仅用冰冷生硬的制度难以行进的艺术。
四、班主任违纪，与学生同 “罚”
生活的导演远远比电影、电视的导演高明。因为我们面对的是活生生的人，是有鲜活生命力的班级。在班风建设中会出现什么情况，很难预料。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整顿班风的过程中受罚。
班主任受罚
虽然大多数同学对班规没有意见，但还有少数人在故意捣乱。
早上，我来到班里，看昨天晚自习的班级纪律记录，发现舞琴、阳欣、莎莎、小可等昨天晚上乱窜座位、说笑。我只需稍微归类，便分析出这是班里最有个性的几个人，她们显然是对班规有意见。再略一思索，就知她们的心思。她们在想：既然一个人违反纪律，全班都跑，我何不违反一下，让全班同学每天都受罚，好激起大家的公愤，让老师感觉有班规纪律也不好，而同学们又对受罚深恶痛绝。如此，以后便不会再有这一条。
或者，她们没有想这么多，只是要给老师出难题。
同学们只等我一声令下，便出去跑步。但我略一沉思，将违纪同学的名字念出来，说：“今天李老师要违反班规了！刚才念到名字的同学，出去跑步，剩下的同学自习。”
留下一脸惊愕的同学们，我走出了教室。
篮球场上同学们一圈一圈跑着，小可从我面前跑过，看她一头黄发，我想起周一早上仪容仪表检查，小可和另外两个同学的头发不过关，我专门批了假条让她们出去染头发。结果别人都染成了黑头发，唯独小可不染。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担心她到下周一还不染发，我干脆拿出来30元钱给思彤，说：“等跑步结束，把这30元钱给小可，就说我让她染发用的。”
我回到办公室，10分钟后小可来了。（我拿30元钱给她，目的就是让她主动来找我。）这是一个比较冷的女孩子，什么话也不说，只把钱拿出来还我。我真诚地说：“这是我给你花的。上次让你去染头发，你没去，我想你可能是没钱了。”
小可眼光柔和了些：“我有钱的，老师。”
我微微一笑：“那你没有染头发，肯定有别的原因，现在能告诉我吗？”
小可低着头，良久说：“我返校前一天才染过！”
“但两天后检查怎么就不合格呢？”
我知道，原因仅仅是她染的根本就不是黑发，而是彩发，但我不说，继续把钱塞给她。她终于忍不住了，说：“老师，我有钱，星期天我就去染成黑头发。”
我点头：“小可，其实我一直认为你很有思想，也挺懂事，昨天晚上为什么要不遵守纪律呢？是不是对班规有意见？”
“没有！只是刚才跑步的同学都很不服气。班规规定一个人违反了纪律要惩罚全班同学，为什么这一次只罚我们几个？”
我心中冷笑：她们果然是想自己违纪，惩罚全班，没有一丝顾忌。便说：“这次是我违反班规了！一会儿我就到班里道歉，我愿意接受惩罚。”
第一节课将下课时，我来到了教室，英语老师在上课，同学们听得很认真，阳欣、小可、蓝菲站着，可能是怕自己坐下来睡觉 （又是这三个，不过有顾忌了）。等英语老师上完课，我才说：“今天李老师违反班规了！特来向同学们道歉，并愿意接受惩罚。”
学生很惊讶，不明白我的意思，我说：“本来，咱们说好了，违反了纪律，必须按班规的规定办事。但是，昨天晚上有同学说话，我却没有罚全班同学，只罚了违纪的同学，因为我感觉这几个违纪的同学不是控制不住自己违纪的，而是有别的想法。所以我只罚她们。但这样一来，我也违纪了。我愿意接受惩罚，今天下午绕篮球场跑10圈；或者罚款20元。”
学生听明白了，纷纷说：“老师不必罚您自己了，我们再陪她们跑一次，您不就不犯规了吗？”
我摇头：“不！这样的违规以后我还会有。一旦发现有的同学在钻班规的空子捣乱，我都会违规的，每次违规，我也都会接受惩罚。”
夏沫忽然说：“要罚就罚两圈吧！意思一下就行了！老师不必跑那么多的。”看来她是意识到昨天自己的错误，想和我套近乎呢！
我淡淡地说：“还是按班规规定来。今天下午第三节课我跑步。”
学生激动起来：“老师，我们不让您一个人受罚，我们和您一起跑。”韩悦说着站起来就向外走，说现在就陪我跑步去。
我说：“不用了！我也权当是锻炼身体了。跑步有利于健康啊！我今天下午第三节活动课跑步。”
菁菁在下面怪怪地笑，我问：“你笑什么？”
她站起来说：“老师，您何必这样当真呢？哪一个学生不违反纪律啊！我感觉您没必要罚自己。”
我说：“这就是差别！你看看咱们班好多同学从不违反纪律，这几次罚跑的都是少数人，是少数人太散漫了。”我的语气忽然变低沉了：“但愿这些同学能在这样的强制下不再懒散。”
回到办公室，我一说要惩罚自己跑步，同屋几个老师一起说：“好！我们和你一起受惩罚。”
我笑：“不对！我跑步是受罚，你们跑步是锻炼，性质不一样的！但我欢迎你们和我一起跑，只有我自己绕着篮球场跑，很不好意思的。”
谁知她们只是说说而已，真到了下午两节课后，没有一个老师陪我跑。我只好自己跑。跑第一圈时只有我自己，听到教学楼上有学生喊：“咱们老师在跑步了！”第二圈的时候已经有二十多名同学加入了跑步队伍，我说：“你们何必要跑呢？我惩罚的是自己。你看，就我自己跑，外班的同学也看不见，现在一大群人跑步，倒更引人注目了！”学生笑：“我们陪老师跑！”
第三圈的时候，全班同学都加入了进来，大家又不愿超过我，这样一个班主任领着学生在艳阳下跑步，真的成了校园一大奇观。
跑步结束，我说：“谢谢大家和我在一起。虽然都是跑步，但我们跑的性质不同。我是在受罚，你们是在表达对老师的关心和支持，所以要谢谢你们。”
学生纷纷答：“老师，以后班规规定什么，我们就按班规做，再不会讨价还价了！”
我也点头：“不过，咱们的班规确实需要改进，现在咱们先酝酿着怎么改，等下周一班会再仔细研究。”一转身看见夏沫竟然也在，私下里听同学们说，夏沫本来下课后准备回家的，一听说老师在跑步，马上折回来，和大家一起来陪跑。看来，她是真的想通了。我是不是该鼓励一下呢？哎！还是先冷落她吧！
回家的路上，我想：昨天是少数同学在故意捣乱，我如按班规惩罚全班，岂不正中她们的下怀？我改变主意，只惩罚她们几个。但如此一来，受罚同学肯定会说不公平。我便承认自己也违反了班规，并接受惩罚，真正是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封住了故意捣乱同学的嘴，同时那些没有被罚的好学生看我如此，怎会不感动？
我们的学生啊！其实对老师的认错行为是格外有好感的！（5月18日）
为了调整学生已经紊乱了的生物钟，制定 “连坐”措施；“连坐”措施在实施中遇到问题，就做调整；调整 （属于老师违反班规）让部分学生不满意了，班主任自愿接受惩罚；老师接受了惩罚，全班同学却主动陪罚，用自己的行动表示支持班规，关心老师……这是一个循环，这是一个美丽的圆。很多人为这一波三折，却顺理成章、浑然天成的教育过程好笑，怎知道其中蕴含着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教育现象。说我 “感情挂帅”也好，说我 “没有原则”也罢，甚至扣上 “专制” “人治”的帽子，我都难以反驳。但以上教育过程中流淌着的浓浓的爱意，却是任何 “帽子”都难以掩盖的；师生在整顿班风的过程中感情更加深厚，也是不争的事实。
班主任在几分钟内决定调整 “连坐”措施，确实有 “专制”“人治”的味道，但在那样的情景下，属于不得已而为之；老师一旦意识到调整欠妥，马上承认是自己违反了班规，并甘愿接受惩罚……这一点又体现了民主；学生为老师的受罚感动，源于传统教育里师生的不平等意识；老师坚持受罚，却让学生在民主生活里学习了民主，明白了何为 “平等”；学生的陪罚，不但加深了师生感情，还引导了班级舆论……
这就是我们的教育，它的过程是如此纷繁复杂，只因为它包含人间最美好、最微妙、最复杂的一个字——情。
五、旗开得胜，取消 “连坐”
许多老师对我整顿班风中使用 “连坐”表示惊讶，感觉我胆子太大、太冒险。在此，我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任何药物都有副作用。但为了治病，我们要考虑用药是否值得。当初的情景，“连坐”是药物。很多人被连累进去，对我产生不满，是副作用。当病症减轻后，我把 “连坐”去掉，副作用也就不存在了。切记，这样的 “连坐”制度只能在适当的时候，在短时间内运用。长时间运用 “连坐”，绝对会恶化师生关系。
班风稳定后，我们的班规又一次做了调整。
上周执行班规最大的收获是：同学们以前常常在教室里吃饭，现在能在食堂吃早饭了；上课睡觉、说话现象几乎没有了；迟到、旷课现象也基本没有了；最主要的是：学生知道了班规制定后必须执行，没有讨价还价一说。班规面前，人人平等。
昨天修改完善班规，接受了同学们的建议，进展格外顺利。许多条款没做变动，只是把一人迟到，全班罚跑改为罚全寝室跑步 （因为她们总是在寝室里磨蹭）；晚自习说话、乱窜座位、旷课等同学，罚自己下蹲50个 （我问是不是太重了。学生说女孩子怕发胖，经常在寝室里练习下蹲）。
增加的几条是：班主任一经发现有学生钻班规的空子，可以临时决定改变班规，同时班主任自己受罚跑5圈；学生一周内违纪超过两次，除了班规上的惩罚外，在学校国旗前下蹲50个；放暑假前老师将给每个学生家长写一封信，在信中汇报学生在学校的遵守纪律情况，凡有违反纪律情况的同学，信由班主任亲自寄出去 （怕她们不让家长看。学生笑）；对于从现在开始，到学期结束，一次也没有违反纪律的同学，放假前班主任请她们吃冰激凌，地点设在教室，不准开空调，违纪的同学站在讲台上看。（学生大笑！）（5月23日）
（注：这次整顿班风奠定了我们良好班风的基础，后来虽然还有矛盾、冲突、精彩故事发生，但都是以爱为主旋律，所有同学都能在关键时刻克制自己绝不跟风——尤其是不跟邪风跑。）
2006年的整顿班风过去已经十几年了，当时的情景却历历在目。在这一次活动中，我的许多做法显然很不成熟，经不起推敲，但最后的结局却是圆满的。我们不能不承认，很多时候，理论和实践、情感与法理，本身就相互依存、相互补充。我在散文 《人有些缺点才可爱》中说：前一阵子在一家酒店看见一株葱绿的植物，大家都在议论，它究竟是真花，还是假花。我不假思索地说：“不用看了，肯定是假花！否则怎么会开得这么毫无瑕疵？真花多少会有些残枝败叶的。”
是的，真花之所以有生命力，可能就因为它残枝败叶的瑕疵。班主任的带班故事，也是因为一些不足，更加显得丰满精彩；正因为走了一些弯路，才引发了深刻的思考。
在这次整顿班风中，我多次运用了民主决议的做法，虽然稚嫩，却也有一定成效。陶行知说：让我们在民主生活中学习民主。正是这样的尝试，会让学生触摸到真正的民主含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