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因为日本京都府舞鹤市驰援友好城市大连的抗击新冠肺炎的物资包装上,写着这样一句诗:“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一下子让王昌龄的《送柴侍御》,这首诗火了。日本京都府舞鹤市在援助友好城市大连的物资包装箱写上这两句诗,现在证明这是在日本的华侨想出来的点子和诗句,不管谁想出来的点子,这隽永诗意的诗句在这里运用的恰到好处,很美,很有力量!
抛开网上的笔墨官司不管,王昌龄的《送柴侍御》到底是一首在什么环境下写出来的诗?它讲述的是怎样的一件事?表达的是怎样的情感?又怎样的艺术价值?我们不妨来欣赏一下。
我们先了解一下王昌龄这个人。要想了解王昌龄这个人,我们先得了解一下边塞诗。所谓的边塞诗派,在中国古典文学中是指唐开元、天宝年间以高适、岑参为开拓者,以王昌龄、李颀、王之焕、王翰、崔颢等为标志性作者创作的大量表现边塞的军事战争,描写边塞的风俗民情和自然风光为主要题材的一个诗歌流派。该诗派产生的土壤是开元、天宝年间的社会现实。唐帝国此时经过上百年的统一,唐玄宗前期二三十年励精图治,武则天执政的塌陷期,国内的经济军事实力迅速攀上了唐朝的顶峰,开元、天宝盛世,经济繁荣,军事强大,万国来朝——不过,西北边疆的游牧民族还常常骚扰。保护边疆安宁,收复武则天时期失去的大唐土地,打开西北边疆与西域各国交通的呼声,大唐朝野空前高涨。《资治通鉴》这样记载当时的氛围:“人人应募,争欲从军,或请自办衣粮,谓之‘义征’。 “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举国上下都洋溢着尚武的精神。一半是为了猎取功名,一半是为了寻求刺激,投笔从戎成为当时文人的一种时髦,浪迹边塞和歌颂战争也就成了当时诗歌创作的一种时尚。不过盛唐时期的诗坛很有趣,虽然都生活在盛唐,但是诗人却分成了两个流派。一派以王维、孟浩然等出身江南文人为代表的山水田园诗,他们的作品反映盛唐社会和平安宁、风雅闲散的生活。他们往往把人带进风景清幽的名胜,引进古雅精巧的八角凉亭,偶尔再让人看几眼莽莽的大江和巍巍的山脉—–“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读山水田园诗派的作品让人感受到盛唐社会的宁静明朗,闲适雅静。而以高适、岑参代表的边塞派诗人基本是都是北方人,他们性格豪侠浪漫,生活中不拘小节,有才气更有野心,诗中抒发并吞四海的雄心和立功塞外的壮志,表现的是开拓者慷慨激烈的情怀和一往无前的勇气。“东出卢龙塞,浩然客思孤。亭堠列万里,汉兵犹备胡。边尘涨北溟,虏骑正南驱。转斗岂长策,和亲非远图。惟昔李将军,按节出皇都。总戎扫大漠,一战擒单于。常怀感激心,愿效纵横谟。倚剑欲谁语,关河空郁纡。”比起山水田园诗来,边塞诗则让人能深切地感受到盛唐时代跳动的脉搏,让人看到那个时代昂扬的斗志与进取的精神,在读者面前展现出的是金戈铁马杀气满天的战场,乱云飞卷雪海无边的塞外,狂风四起乱石横飞的沙漠,“不破楼兰终不还”壮怀激烈——边塞诗人笔下多的是悲壮的景象,多的是塞外的奇观,多的是浪漫的气息。王昌龄则是边塞诗的标志性人物。
王昌龄(698— 756),字少伯,河东晋阳(今山西太原)人。盛唐著名边塞诗人,后人誉为“七绝圣手”。早年贫贱,困于农耕,年近不惑,始中进士。与李白、高适、王维、王之涣、岑参等交厚,仕途坎坷,诗坛地位显赫。其诗以七绝见长,尤以登第之前赴西北边塞所作边塞诗最著,有“诗家夫子王江宁”之誉。
《送柴侍御》,虽然是一首送别诗,但出自边塞诗人诗王昌龄之手,在表达浓浓离愁的同时,抒发的却是自己别样的伤感。
《送柴侍御》是一首七言绝句,四句二十八个字:沅水通波接武冈,送君不觉有离伤。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译成现代文大意是:沅江四处水路相通连接着武冈,送你远行不觉得有离别的伤感。两地的青山同承云朵荫蔽、雨露润泽,同顶一轮明月又何曾身处两地呢?
《送柴侍御》创作背景,王昌龄一生诗名显赫,仕途不顺,宝七载戊子(748年),时年五十一岁的王昌龄由江宁丞被贬为龙标尉(今湖南省黔阳县)。被贬的原因是“不护细行”。所谓“不护细行”,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生活小节不够检点。作为边塞诗人的标志性人物,安身立命,为人处世,才情张扬,锋芒太露,不拘小节,特立独行——这是王昌龄的本性,没有这样的本性,就不是王昌龄,也就写不出边塞诗。这样的本性你和高适、岑参、李白等人在一起饮酒唱和,挥斥方遒行,能够赢得粉丝无数。一旦进入官场就寸步难行,王昌龄最后还为此丢掉性命。不但王昌龄仕途不畅,所有入士的边塞诗人最后结局都不怎么好。
《送柴侍御》就创作于王昌龄被贬到龙标期间,具体创作时间不详。
侍御是官名,管杂事的。柴侍御是诗人的朋友,将要从龙标前往武冈,诗是王昌龄为他送行而写的。起句“流水通波接武冈”,点出了友人要去的地方,语调流畅而轻快,“流水”与“通波”蝉联而下,显得江河相连,道无艰阻,再加上一个“接”字,更给人一种两地比邻相近之感,这是为下一句作势。所以第二句便说“送君不觉有离伤”。龙标、武冈虽然两地相“接”,但毕竟是隔山隔水的“两乡”。于是诗人再用两句申述其意,“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笔法灵巧,一句肯定,一句反诘,反复致意,恳切感人。如果说诗的第一句意在表现两地相近,那么这两句更是云雨相同,明月共睹,这种迁想妙得的诗句,既富有浓郁的抒情韵味,又有它鲜明的个性。这首诗奇妙之处在于王昌龄用丰富的想象,去创造各种形象,以化“远”为“近”,使“两乡”为“一乡”。语意新颖,出人意料,然亦在情理之中,因为它蕴涵的正是人分两地、情同一心的深情厚谊。而这种情谊不也就是别后相思的种子吗!又何况那青山云雨、明月之夜,更能撩起人们对友人的思念,所以这三四两句,一面是对朋友的宽慰,另一面已将深挚不渝的友情和别后的思念,渗透在字里行间了。说到这里,我们便可以感到诗人未必没有“离伤”,但是为了宽慰友人,也只有将它强压心底,不让它去触发、去感染对方。更可能是对方已经表现出“离伤”之情,才使得工于用意、善于言情的王昌龄,不得不用那些离而不远、别而未分、既乐观开朗又深情婉转的语言,以减轻对方的离愁。这是更体贴、更感人的友情。正是如此,“送君不觉有离伤”,它既不会被柴侍御、也不会被读者误认为诗人寡情,恰恰相反,人们于此感到的倒是无比的亲切和难得的深情。这便是生活的辩证法,艺术的辩证法。这种“道是无情却有情”的抒情手法,比那一览无余的直说,更生动、更耐人寻味。流水和波浪感觉不到离别的滋味,仍不知疲倦地在武冈流淌。王昌龄对柴侍御说:马上就要离开你了,在这送别之际,我却不觉得悲伤。同在一条江边,风雨共进,明月哪里知道我们身处两地?仍然照耀着我们的前方。
这次日本京都府舞鹤市在援助友好城市大连的物资包装箱写“上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其表达的正是“人分两地,情同一心”的深情厚谊。
王昌龄的诗句美,日本友人援助中国抗击疫情更是行美情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