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宋代:秦观《踏莎行·郴州旅舍》
文字本无情,读之而能体切到其中情感,是作者将自己的情感移诸文字之故。仓颉造字以来,文字人所共用,不能说哪个人占用多少文字,哪个人收藏多少文字。而用文字创作出优美诗文的人,所作的文章,就可以冠以该作者的名字,是该作者独占的,他人可以引用,却不能夺取。
若以绝好的诗文当作可以储存的财富,则其中巨富者有:屈原,曹子建、谢灵运、陶渊明、李白、杜甫、王维、白居易、小李杜、唐宋八大家等。将诸人的文字财富堆积起来,可以堆满仓廪。其他或名动一时,可谓小富。亦有乍富、暴富之人,然后突然名灭者也有。文字财富足以留存千年,所以那些名字至今响彻。
秦观也是颇有文字财富的人,虽不比李杜等大家,然在宋一代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这阕《踏莎行》,历来为人所称道,可以储存到文字仓廪之中,作为宝物。“雾失楼台,月迷津渡”八字,虽然只是铺陈,却营造了一个烟雾弥漫、凄凉迷幻的绝世之境。然后人在此绝境之中,凄怆、迷乱,困于其中,不能走出。“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被后人誉为千古绝唱。眼前之景,著己之情,以哀婉之语描绘道出,则自然之景、真实之情,宛然如见,可以深切体会,读者之情也已在不觉之间附于其中。
读此词的文字,就能感受到无限的悲伤、凄凉之情,可见秦观当时的哀伤,自然比文字所承载的还要多很多。不但是文字,该词意亦胜、境亦胜、情亦胜,是词中不可多得的瑰宝,可以永久的储藏于秦观的文字仓廪,作为世人共有的财富,永久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