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的出场,就是曹雪芹笔下“心如槁木死灰”,在那个年代出生的她,绝对是封建社会制度下的头号牺牲品。20岁丈夫去世,活活守寡几十年,在贾府中安分守己,静默前行,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木头人”。与同辈的王熙凤相比,她远不如凤姐活得肆意张扬,似乎一辈子都在小心翼翼。即便在读者眼中,她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形象,因为在李纨的身上,你看不到鲜明个性,即便是在众人之中,也不是一眼能够认出的角色。可是李纨真的有这么死板无趣,墨守成规吗?其实倒不见得,等到中年的时候再读红楼,从李纨的身上却学会了不少的生存之道。
01倒数之位,真假木头人?
李纨在金陵十二钗的正册之中排在倒数之位,与榜上的前几位女子相比,她的位置就决定了她的身份地位。当然这只是读者眼中比较卑微的李纨,如果要论起她的真实身份,远不比王熙凤、王夫人等人低。因为她出生于一个金陵的官宦之家,父亲曾经担任国子监祭酒,虽然只是一个捞不到什么油水的从四品,但是也是德才兼备之人。所以李纨的家族一直是个书香世家,只是她的家族也有些刻板,虽然无论儿女都要读书,但是女子大多读的都是一些三从四德的书籍。
李纨确实代表了大观园中迂腐的女性形象,但是她毕竟出生于一个良好的书香世家,即便父亲没有让女儿博览群书,可是在浓厚的读书范围之中,她所接受的知识储备,远远的超出了那些刻板的写女德的书籍。只是李纨在父亲的教导下,终究还是成长为了那个时代所要求的名门淑女的标准,所以在李纨的身上,很少看到灵气二字。因为在这样的女子身上,在未来相夫教子,才是她的职责所在。
李纨之所以嫁入贾府,对于当时的整个贾家来说,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看看以前贾府的那些联姻对象,不是战场上立下汗马功劳的功勋之家,就是一些中下等的宦官世家的女子。整个封建社会的大背景,都是重文轻武。武将之家走出来的女子,大多都没有太高的文化;而那些低等的官宦世家,也缺乏名门贵族小姐的学识修养。其实在李纨成婚之前,这个看似早已经兴盛了上百年的贾府,有才之人确实不多。贾府的无限风光,都是凭借汗马功劳挣来的,那是祖辈留给儿孙的资本。
可是再多资产,总有消耗殆尽的一天,尤其是在天下太平之时,武将出身的贾府,再无能够上场杀敌的子孙,可是在文采方面又是技不如人。贾政也意识到了这个危机,他早就仰仗国子监李守中的才华,刚好自己的儿子贾珠贾府的一众子弟中也格外出众,两家就这样结为秦晋之好。他们都在等待着,李纨为整个贾府带来新的风气,让以后的儿孙可以读诗明礼,这是故事的开头。
02丈夫逝世,明哲保身
李纨的到来,确实是一缕吹进贾府的清风。她和贾珠成婚以后,夫妻两人的小日子过得幸福美好,贾珠更是事业有成。可是这样的美满生活,仅持续到李纨20岁。丈夫突发疾病去世,在青春最好的年纪里守寡,让人无限唏嘘。可是出于那个时代的礼教约束,李纨是没办法改嫁的,因为对于贾府亦或者是李家来说,改嫁都是一件极为丢人的事,甚至她都不能回娘家居住,就怕让两个家族丢了名节。
因为父亲从小的教育,她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只是人人都以为她早已是个心如死灰的年轻寡妇之时,她开始走上了一条自己的明哲保身之路。但是这一切做起来都极为不容易,人们看到了这个宛如木头人一样的李纨,却不知道她背后所经历的心酸。一个20多岁的姑娘,再也不能穿鲜亮的衣服,整日以一些暗淡的灰紫色示人,甚至在她的闺房中,都找不到任何的脂粉,就连他那些丫鬟的名字,都素淡的让人惊讶。她就是这个附中的隐形人,从来没有大哭大笑,也不差一句多余的话。
作为寡妇她不能哭哭啼啼,不能一提到丈夫就掉眼泪,也不能跟别人随意诉苦。有时候遇到那些年轻的奴仆,或者是大伯小叔子,她都得绕道而行,免得旁人在她一个寡妇的背后指指点点。很难想象一个人是如何掐断自己所有的欲望,逐渐成为一个木头人。她原本是整个荣国府都大少奶奶,嫁的人还是贾府之中最有前途的一个;如果丈夫没有逝世,她本应是贾府的掌权者。可是她却已退居守节之名,从来不过问府中之事,反而是领着一帮姑娘们读书识字。
王熙凤的越俎代庖,在众人眼前显示的是李纨的无能,其实这何尝又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呢?这么大的一个家,人与人之间都是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她的性格如果有一点处事不当,都会得罪众人。她还要为自己的儿子考虑,孤儿寡母没有人做依靠的日子,她只能通过明哲保身,来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到侵犯。所以李纨的这种生存之道,对于她自己而言,并不见得是一种坏事。
03逆境中生存,令人欣赏
这贾府之中最得意的莫过于王夫人,女儿做了贵妃,儿子又是老太太的最爱,就连自己的侄女都在贾府里做管家,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操纵之中。在这样精明的人手下生活,李纨所做的就是收敛锋芒,认清眼下的形势。所以在丈夫亡故以后,再将那些鲜艳的服饰首饰全部收起,从此以素颜示人。往事对她而言,是一种让他看不到明天的痛苦回忆,更何况贾府之中人多口杂,她如果不先做到洁身自好,不知道会有多少把柄落于外人手中。
同时里外也懂得如何抓住在家族中生存的关键,她从来不说一句多余的话,也从来不做一件无用的事。她在贾府中专心侍奉公婆,这样就可以从公婆手中获得更好的资源,这些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铺路。事实也证明,她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这种示弱的态度,让别人联系他是孤儿寡母,美乐能比其他的少奶奶多拿20两,一年下来四五百两银子,起码在生活上也没有人会亏待他们娘俩。
尽管生活充满阴霾,可是李纨也一直在追寻阳光。李纨是贾府中一个被边缘化的人,作为一个寡妇,能够与她交心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尤其是当她搬进大观园以后,也就意味着她会到达一个更加封闭的空间,可是她还是一声不吭的搬到了最朴素的稻香村。在人人都觉得她的生活陷入了更深的绝望之时,她却创办诗社,在这里点亮了生命的色彩。
李纨对于儿子贾兰的教育,也一直坚持着自己的主见,她的儿子以后是要做王侯将相之人,她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对于儿子从来都是细心培养。看看那个败落的贾府,纵然她也是一个悲剧,他却考中了举人,做了大官“威赫赫禄陆高登”,这是母亲为她细心谋划的一条路,他也为逝世的母亲讨来了一顶封诰,对于李纨而言,这何尝不是一种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