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战国纵横家书》的出土,俨然出现了两个系统的苏秦。第一个系统的苏秦出场于燕文公(后文公)—齐威王时期(约前335—前318年),他主要的事迹在于说秦失败后游说六国合纵抗秦,也就是《史记·苏秦列传》中“既约六国从亲,归赵,赵肃侯封为武安君”之前所概括的故事。第二个系统的苏秦出场时间在游说六国合纵抗秦成功后15年,也就是《苏秦列传》里的后半段。第二个系统的“苏秦”出场于燕昭王—齐湣王时期,他的主要事迹为“为燕间齐”、劝说齐湣王“攻秦去帝”。这两个“苏秦”,前后年代相差数十年,二者截然对立,不可调和。因此早有学者断定,《苏秦列传》是把“公元前三世纪初的苏秦的事迹,推到前四世纪末;把张仪、苏秦的时序改为苏秦、张仪⋯⋯他的《苏秦传》就等于后世的传奇小说了”。
不过,是否就真的可以说,“《史记》中有关苏秦的记载错误百出,其材料来源多出伪造,可凭信者十无一二⋯⋯”?恐怕也不尽然。说到底,《战国纵横家书》只是一个孤证,苏秦身世的“悬案”,恐怕还是需要有新的考古材料的出现来最终解决。在此之前,就像有些学者所说的那样,“根据现有相互抵牾的材料,可以两存其说”。
无论如何,《战国纵横家书》这样的考古新发现,还是对过去许多人们曾经深信不疑的《史记》记载产生了疑问。
陈胜吴广起义,戴敦邦绘
入选过中学语文课本的《史记·陈涉世家》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名篇。“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更是流传千年的佳句。司马迀将“佣耕垄上”的小民列入《世家》,充分体现出太史公对于陈胜首义抗秦历史贡献的肯定。《史记》对此事的记载极为精彩。“二世元年七月,发闾左谪戍渔阳,九百人屯大泽乡。陈胜、吴广皆次当行,为屯长。”陈胜胸怀大志,但这并非他在大泽乡起义的主因。当时,陈胜吴广一众人等面对的状况是“会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斩”,针对因大雨而有可能导致“失期”的状况,陈胜吴广二人分析,“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在绝境之下决定起义。接下来两人为策划最终的起义做了很多工作,包括问卜、鱼腹藏书、扮狐等一系列铺垫,最终杀掉将尉准备起义。在二人劝说众人一同起义时,“大雨失期”毫无疑问地又一次成了重要的心理砝码:“乃令徒属曰:‘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当斩。”众人处于“等也是死、逃也是死、造反也是死”这样无奈的情况,只得追随陈胜吴广,打响了反抗暴秦的第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