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声称自己“社恐”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心理学家做过调查,在美国,只有1%的人会说自己从没有过社交焦虑;多达40%的人认为自己不擅长人际交往;13%的人认为自己在人生的某个阶段“极度羞怯”,也就是患有社交焦虑障碍。社交焦虑,已经成了现代人常见的心理障碍。
既然社交焦虑越来越普遍,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们更好地应对社交焦虑呢?第二部分,我们就来说说作者治疗社交焦虑的工具箱。
刚才说了,社交焦虑本质上是对暴露的恐惧。这种恐惧被内在评判这个开关打开,带来行为抑制这个结果。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我们担心别人觉得自己不够好,干脆就让自己躲起来。适度的焦虑是有益的,它能让我们跟周围的人相处更融洽。但是今天,我们在社交中,经常要面对过度的焦虑。就像法国作家蒙田说的:我的生活充满了可怕的不幸,其中大部分不幸,从未发生过。
为什么我们会有这些无谓的担心?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答案,是内在评判,它就是社交焦虑过度的关键点。
这样说的话,解决过度的社交焦虑问题,是不是想办法停止内在评判就好了?事实是,你根本就做不到。这背后道理很简单。我们都有这样的体验,你越是不想想起某些人、某些事,它越会占据你的思想。有一个著名的心理学实验叫“白熊实验”,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不能强行停止内在评判的声音,那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在《如何克服社交焦虑》书里,作者给出了很多具体的解决方案。读完这本书之后,我发现这些方案有一个共通的底层逻辑,就是表演。过度的社交焦虑,本质上是一种认知歪曲。通过表演,我们可以修正我们脑海中歪曲的认知。所以,我们可以把作者的工具箱,统称为表演法。
表演法的第一种方案,是自我对话,也就是在内心搭一个戏台,塑造不同的人物,通过对话修正我们的认知。假如内在评判是一个挑剔的亲戚,你可以在自己的内心创造另外两个小人。一个是正义感很强的律师,一个是温暖坚定的朋友。律师负责让内在评判意识到,它很可能错了;朋友的任务,是同情你。
我们先把律师小人请出来。在这出戏里,你可以让律师问内在评判这四个问题。第一,最糟糕的结果会是什么?第二,这个结果发生了,会有多可怕?第三,这个结果出现的概率有多高?第四,你可以怎么应对?
我们还是拿莫伊来举例。莫伊可以让自己的律师小人问内在评判:在会上发言,最糟糕的结果会是什么?内在评判可能会说:所有人都会觉得我很傻。律师可以追问:所有人是谁?这就是第一个问题的真正目的——指明。如果你让内在评判指明可怕的到底是什么,你就会发现,内在评判的担心其实是非常模糊的东西。这时候,内在评判估计已经有一点迟疑了。律师可以继续问:就算会上所有人都会觉得你很傻,又有多可怕呢?你会死吗?你会被开除吗?内在评判会再次败下阵来。一次发言失利,又能怎么样呢?我们都知道,过不了一会儿,大家就会忘记这件事。律师就要再接再厉,他可以问内在评判:这个结果出现的概率有多高?我们当然明白,因为一次发言,所有人都瞧不起他的概率真的很低。最后,律师就可以给出绝杀了:你能怎么办?这个时候,莫伊内心各种焦虑的想法,就会替换成有用的应对措施。作者管这个方法,叫替换。
在日常开会中发言,就算发挥很差,确实也不会有很严重的后果。这样的对话肯定有效。那如果是重要的场合呢?这个时候,就要请出第二个小人,朋友了。朋友的任务,就是同情莫伊。换句话说,莫伊需要进行“自我同情”。
听到这个词,有人可能会说,这不就是自哀自怜吗?其实,自我同情和自哀自怜之间,有很微妙的差别。自哀自怜像是一个溺爱的妈妈,一味地保护孩子,并不真的解决问题;而作者说的自我同情,更像是一位理性温柔的妈妈,她给孩子温暖和鼓励,同时也会引导他自己解决问题。
具体来说,自我同情有三个步骤:第一是正念;第二是对自己友善;第三是意识到人性是共通的。你需要利用正念,旁观自己的想法,并鼓励自己,告诉自己,其实别人也不会苛责的。比如,莫伊看到别人拿着手机念他的发言稿,他当时可能会想:“这次我真是搞砸了。”而利用正念,他就可以对自己说:“我现在的想法是,我真的搞砸了。”第二种情况下,莫伊的想法有两层,第一层是“自己搞砸了”,第二层是他意识到自己有这样一种负面的想法。这时候,他就可以对这种负面的想法了进行反思。你应该能体会到正念的效果,它也是治疗各种焦虑常用的方法。接下来,莫伊需要充满同情地跟自己对话,像安慰自己的孩子或者朋友那样。他还要告诉自己,其他人也会这样理解自己,同情自己。作者管这个方法,叫拥抱。
这两个方法,都需要深度自我对话,需要花一段时间,就像是一场漫长的自我心理治疗。对莫伊这样的社交焦虑障碍患者,确实是必需的。但是,我们大部分人的社交焦虑都没有这严重,有没有更简单的方法呢?
这就要说到表演法的第二种方案了,我管它叫是写剧本,也就是在遇到社交焦虑之前,给自己提前写好情节和角色。自我对话,是先改变观念,再改变行为;写剧本正好相反,是先调整行为,再影响观念。
你要写的情节很简单,就是让你感到社交焦虑的那些事情,真的发生了。然后,你就按照剧本去做完成这场演出,强迫自己体验焦虑。我们来看看蒋甲的故事。蒋甲是一个创业者,就在他觉得事业开始上升的时候,投资人突然撤资了。焦虑像洪水一样,淹没了他。一想到还要去拉投资,他就感到强烈的焦虑,他太害怕被拒绝了。蒋甲的解决方案,就是主动让自己被拒绝。他写下各种小剧本,比如向素不相识的人提出荒唐的要求,等待他们拒绝自己。经过100天被拒绝的体验,蒋甲不仅走出了焦虑,还写了一本书,叫《被拒绝的勇气》。
除了写好情节,我们还可以给自己设定角色。我们来听听艾莎的故事。艾莎和莫伊一样,恐惧在会上发言。在一次会议上,艾莎太紧张了,只好假装要接个紧急电话,好让自己到走廊,靠在墙上深呼吸几下。艾莎克服焦虑感的方法,就是给自己设定角色。艾莎的工作是医生,她给自己设定的角色,是病人代言人。有了这个角色,艾莎就找到了自己的使命,她要在会议上,把病人的故事讲给别人听,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权益。为了完成使命,艾莎甚至开始主动争取在会议上发言的机会。一开始,她只是为了传递病人的诉求,但慢慢地,代言人的角色渗透到艾莎的性格,她变得更加自信了。
写剧本这个方法为什么有效呢?
焦虑,其实来自未来的不确定,而剧本中的情节和角色是一套固定的程序,程序能够消除不确定,带来确定性,因为程序是固定的。很多演员在生活中都是“社恐”,但是他们在舞台上可以非常坦然、自信。因为在舞台上面对观众,因为剧本和角色是确定的,他们觉得自己控制着局面;而走下舞台,他就会觉得场面失去控制了,因此感到尴尬和焦虑。
你可能会产生一个疑问,写剧本这个方法,是不是只在舞台上,或者说只在特定的情境下有效呢?那些“社恐”的演员,走下舞台,不是依然摆脱不了社交焦虑吗?写剧本的方法和舞台表演有一个本质的差别。关键就在于这个剧本是为谁而写的。如果你的剧本,是为了取悦观众,取悦家人,取悦老板,这样的话,剧本带来的自信,就像灰姑娘身上的魔法,时效过了,就会消失。但是,如果你的剧本是为了你自己而写。一开始,它可能只能充当向导,但是,在不断重复这个剧本的过程中,你是在建设你的自我。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你就会发现,不管是情节,还是角色,它们都已经成为你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