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的变奏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仿佛没有尽头。天灰蒙蒙的,心似浮尘身如飘絮,一种无法言传的苦闷和空虚袭上心头。实在无聊极了,我便如老僧坐定静坐床头,任思绪的闸门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
(注:图文无关)
在我的童年生活中,记忆最深的是春雨连绵的三月。那时的我最爱撑一把粉红的小雨伞,脚着一双浅蓝的小雨靴,高兴起来呼朋引伴,在房前屋后追逐嬉戏。有时,我们会折一些自以为了不起的“战舰”相约放入门前小河,欢呼雀跃般地把梦想载向远方;有时就静静地站在蓑篱翁的旁边,看他那钓竿在小河中优美地画圈;更多时候,我们喜欢踩着大人留下的足迹,歪歪斜斜好似邯郸学步,嘻嘻哈哈笑着别人,全然不知自己是“五十步笑百步”。
伴着雨声入眠,在我看来简直是生命中最惬意的享受,聆听那滴答、滴答的雨声,脑海里会幻想出许多美妙的画面,自己好像成了仙子,霓裳广袖当空飞舞。最好笑的是,当早晨妈妈催起床时,我会一本正经地跟她撒娇:“妈,天还下着雨呢!”贪睡的我总变着法子想多赖一会床,试图留住一些未尽的美梦。有雨的休息日,妈特别爱翻出一些陈旧的衣裤缝来补去,这些褪去时代光芒的服饰,妈看得如同宝贝似的。这个时候,我发现妈心情好极了,也许她正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追忆过去那紧张充实的战斗生活吧。年幼的我显然难以理解成人世界的诸多事物,现在看来,这或许是每个人在某个时候都会流露的一种怀旧情感。
难忘童年那次最惨痛的教训,因为顽皮,我不慎右手骨折。一向坚强的我在医生和老师、同学面前未掉一滴泪,但当我看着匆匆赶来的母亲,特别是目睹她那双充满关爱和忧虑的眼睛时,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母亲什么也没说,她轻轻地背起我,朝家里一步一步迈去。天空飘起了雨丝,我伏在母亲背上,明显地感到她脚步的沉重,泪水又一次不争气的夺眶而出,混着雨水流入嘴里,咸咸的带着苦涩。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这条回家的小巷是如此漫长。
夜里,未愈合的创口隐隐作痛,这是一种怎样的痛啊!简直可以把幼小的我吞噬,至今回想仍心有余悸。我真正体味到了坐卧不安是什么滋味,咽下几片止痛药丸,根本无济于事,长夜漫漫,时间就像一把尖刀,一点一点把我的骨和肉剜割。强忍着呻吟,我百无聊赖地数着敲打窗棂的雨滴。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到我的身后,她满怀爱意地抚摸我的头,目光中传递着信心和勇气。为了减轻我的痛苦,她从柜里拿出一大包平时待客的零食,我不停地咀嚼。无微不至的呵护,再加上香甜可口的食物,我暂时忘却了疼痛。记得著名作家史铁生曾说过: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那晚我未眠,母亲更是不敢合眼,忙这忙那,整整陪伴了我一宿。听着窗外清脆的雨声,默念杜甫“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诗句,觉得母亲的爱多像无声的细雨啊,不停地浇灌在儿子幼小的心灵上,盼我快快长大。
雨,仍旧下着,凝视这无根之水,我想起了已经去世十余载的母亲,泪水就像这连绵不绝的细雨。妈,远在天堂的您一定要多加保重,儿子只有借春风捎去我无尽的思念。
走进这细密的雨帘中,任雨浇落全身,吁一口长气,不禁感叹:下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