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声声
烟雨潇潇,梨花飘飘,杨柳依依,静夜沉沉,浮光霭霭,春雨声声,睡意全无。我是闻着春雨的润泽声而失眠的。夜晚的春雨,纤纤细细,饱含无限柔情,欢快地滴洒在土地,那些干渴了很久的田地像是渴嘴的孩子,大口吮吸天上的乳泉。我的心灵也仿佛得到滋润,瞬间清澈明亮。
晚间睡不着,口渴起来喝水,顺带看了下手机,已是后半夜,三点多钟,再回去躺床上,忽感细风从纱窗钻进来,凉凉的,窗外传来了下雨声。三月,已进入雨季,春耕繁忙,雨水也跟着忙碌。所以下雨并不是一件奇怪事儿。但在云南曲靖,确是怪异。三年皆旱,彼如今年四月,雨仍是舍不得漏下一滴,土地干渴得裂开一道道火辣的口子,热气腾腾的大地,日渐稀少干竭的河流湖泊,生活用水的紧缺,无雨的日子似乎正一点点逼近人们的生活。盼了许久,今晚庆幸,终得见雨。但今夜的雨,既不是那种淅淅沥沥的细雨,也不是那种哗啦啦的大雨,而是滴滴嗒嗒的,雨点打在芭蕉叶或树叶上,像是钟摆的声音。我住的公寓在二楼,楼下是葱郁的绿植,可以清晰听到雨点打在树叶上的“啪啪”声,除此以外,还能听到雨滴被风刮打在窗台上的声音,有那么一刻,我开始心疼雨。
我不是被雨声惊醒的,是心里确实装着事呢!闭了灯,眼睛就是在这个时候看着漆黑的天花板转圈圈。突然间,我听到了窗外滴嗒滴嗒的雨声。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雨声,竟让我突然起了一种淡淡的乡愁。是的,乡愁,一种久违了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
我经常在雨夜会联想到故乡,故乡雨天的晚上,曼妙清新的春雨,温润如酥。人早早睡了,躺在屋子里听雨滴打在屋瓦上,那种明晰的敲打声,至今仍清晰留存在脑海,碰上雨天,便会想到那个温暖的场景。今夜听着滴滴嗒嗒的雨声,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忽然想到晚饭前与母亲打电话。母亲说,这几天下了一场春雨,土地透湿潮润,家家户户都忙着春种。我应和着说:好呀!妈妈,这雨下得及时。
雨后,田野是一番崭新的景象。被细雨浇透的山野田埂,常有大大小小的脚印散落:蛰伏了一个冬季的小虫、大虫、长虫、短虫迈着轻盈的步子悠然出动。蚂蚁的脚步急促而奔忙,两只长长的触角好奇得像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天到晚没有休息半刻;鸟儿敏锐的翅膀感受了春天特有的温暖,从遥远的远方热热闹闹地飞来,叽叽喳喳选一处最惬意的地方安营扎寨,四处寻找落叶与羽毛搭建鸟窝准备生儿育女。布谷鸟迟疑着,低一声高一声啼鸣:“布——谷,布——谷”,叫声在空旷的山崖间显得悠远而欢快。
春雨前后,种瓜点豆。春天到来,所有的农具都睡醒了,它们迈着匆匆的脚步,在湿润的田野上,在广袤的土地上,写下一首首清新的诗行。所有的种子都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它们在春风春雨的滋润下,在温暖阳光的牵引下,渐次地发芽、开花、结果。每一粒种子,都会信守承诺,准确地抵达幸福的驿站。质朴的农民,有着泥土般的醇厚,他们总会在这个季节,把对幸福生活的向往,把对未来丰收的期盼,用坚实的锄头,书写在希望的田野上,用锄头耕耘日子,也收获希望。
又是一年春雨到。春雨伴春愁,也有春愿。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一个句子,觉得好。书中说:一个孩子出奇地设想,用他们珍藏的罐头瓶把夏天过剩的雨水装下,等到来年春天好用来铺洒雨滴,以满足春耕。所以,大多数时候,春天下雨的日子,我都会产生遥想,那些打在芭蕉叶上的春雨,是不是去年夏天收集在罐头瓶的雨珠。现在瓶口开了,那些夏雨就顺着瓶口漏下来人世了。春雨来得很羞怯,它是遮掩着面目抛向人间的,平平和和,匀匀实实,活泼泼地下着。今晚的雨一直未停,洋洋洒洒地飘着,临近天明,我又困得不行,蜷缩在被子里昏昏熟睡。心想着,那些前几日种下的种子,沾了这春天的甘露,过不了多久,也该发芽了吧!是的,要发芽的,世间一切事物都会发芽。在春天的节日,那些新嫩的充满的生机芽就稀稀疏疏渐次长了出来。
八点,睡眼惺忪之时,起身揉揉眼睛,睁眼看窗外,湿漉漉的,细密的小雨仍就簌簌地肆意撒着,像在大地种下密集细小的雨种,这些雨珠在来年春天,会生长出更多的雨滴和雨苗,再下更多的雨以备春耕。我伸出头看了看外面,空气凉飕飕的,春天就是这样,一下雨便冷,仿佛一下又回到冬天。房屋外的香樟树树皮湿漉漉的,树上布满雨滴,雨滴“哒哒哒”从树枝上滑落,打在下一片叶子上,叶子又把玉珠抖落到地面,更多的雨滴渗入泥土,滋养大地,或是等待时机生根发芽。
春雨润物于无声,春雨声声里,我想到了生命的内涵,想到新芽,想到春耕后大地一片葱绿的蓬勃景象,想到即将到来的温暖盛夏。雨夜后总会天晴,在春天下雨的日子里,一切是那么新奇、明丽,在雨后的更长日子里,人们看到的是希望,它象征着丰收与恬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