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的奇闻轶事(东坡逸事原文及翻译)

苏东坡的奇闻轶事(东坡逸事原文及翻译)

东坡谈异诸事掠译

据说当年苏东坡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以后,整天闲得长毛,于是只好四处找人聊天,可又怕再犯了忌讳,又被人参一本,于是只好和人聊鬼故事,对方若是推辞自己没有鬼故事可讲,坡仙便劝说:“姑妄言之!”(好歹瞎说点什么吧……)

这故事虽然细读起来有点苦涩(堂堂一代文豪竟只能跟人聊鬼故事解闷),不过天性豁达的苏东坡平时也确实挺喜欢谈些神鬼之论,在其所著笔记《东坡志林》里,就有专门的《谈异》两卷,其中有神仙,也有怪谈,颇值得一观,所以这里挑选几条翻译了一下,并附以原文,一来可以看看苏东坡是怎么讲鬼故事的,二来也可以一窥宋时人对鬼神的态度。

正文

1.东坡升仙

我(东坡自述)当年被贬谪在黄州,曾子固(曾巩字)在临川守母丧,后来死在了那里。于是,便有人瞎传说我和子固同一天化去了,并且说:“就像李长吉那事一样(注1),因为上帝在召他。”当时先帝也听到了这流言,便问蜀人蒲宗孟究竟是不是真的?询问时颇有叹息之语。

如今我被贬在海南,又有人传说我已经得了道,乘着一叶小舟漂去大海不回来了。京师里传得沸沸扬扬,这是我儿子写信告诉我的。今天有一个人从广州来,对我说太守何述曾说我在儋耳有一天忽然就不见了,只留下了一身道服,一定是到天上去做客了(所谓羽化升天)。

我平生遭人非议无数,全因为在出生上和韩退之类似,我的命宫是磨蝎,而退之的身宫(注2)也是磨蝎,所以他的诗中说:“我生之辰,月宿南斗。”并且说:“没有好名声可以让人知道呀,也没有坏名声可以被人传扬。”(无善声以闻,无恶声以扬。)如今攻击我的人,不是说我死了,就是说我仙去了,退之的话真可谓不错了。

注1:李商隐《李长吉小传》云:“长吉将死时,忽昼见一绯衣人,驾赤虬,持一板,书若太古篆或霹雳石文者。云:“当召长吉。”长吉了不能读,欻下榻叩头,言:“阿弥老且病,贺不愿去。”绯衣人笑曰:“帝成白玉楼,立召君为记。天上差乐,不苦也!”长吉独泣,边人尽见之。少之,长吉气绝。”

注2:所谓命宫、身宫,都是将自己的生辰附会以星座的说法,然后又以星座附会以命运,所以苏东坡才会将自己和韩愈的坎坷经历都归咎于磨蝎上。

原文:吾昔谪黄州,曾子固居忧临川,死焉。人有妄传吾与子固同日化去,且云:“如李长吉时事,以上帝召他。”时先帝亦闻其语,以问蜀人蒲宗孟,且有叹息语。今谪海南,又有传吾得道,乘小舟入海不复返者,京师皆云,儿子书来言之。今日有从广州来者,云太守何述言吾在儋耳一日忽失所在,独道服在耳,盖上宾也。吾平生遭口语无数,盖生时与韩退之相似,吾命在斗间,而退之身宫在焉。故其诗曰:“我生之辰,月宿南斗。”且曰:“无善声以闻,无恶声以扬。”今谤我者,或云死,或云仙,退之之言良非虚尔。

2.黄仆射

虔州的赖仙芝说:连州有一位名叫黄损的人,官居仆射,五代时人,这个仆射大概是当的南汉的官。年纪还不算老就退休了。一天,他却忽然从家里离开,消失了,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家里人只好请人画了一幅仆射的画像,挂在墙上像对待真人一样侍奉他。

如此经过了三十二年,仆射忽然又回来了,坐在府前的台阶上呼唤起家人。当时仆射儿子正好不在,是他的孙子出来见他。(孙子并不认得眼前人是谁)仆射要了一杆笔,之后在墙壁上写下一首诗云:“一别人间岁月多,归来人事已消磨。惟有门前鉴池水,春风不改旧时波。”写完将笔一扔,掉头而去,其孙挽留也挽留不住。

等到仆射儿子回来后,问其孙白日里见到的那老人的模样,其孙回答:“特别像堂中画像上的那个老人。”

原文:虔州布衣赖仙芝言:连州有黄损仆射者,五代时人。仆射盖仕南汉官也,未老退归,一日忽遁去,莫知其存亡。子孙画像事之,凡三十二年。复归,坐阼阶上,呼家人。其子适不在,孙出见之。索笔书壁云:“一别人间岁月多,归来人事已消磨。惟有门前鉴池水,春风不改旧时波。”投笔竟去,不可留。子归,问其状貌,孙云:“甚似影堂老人也。”连人相传如此。其后颇有禄仕者。

3.辨附语

社会上有自称能够“附语”(即宣称将鬼魂附在自己身上)的人,多是些奴婢贱妾身份低下的人,不然就是衰老、重病就快要死的人。这些人在被附语时,其声音、举止都和死者很像,而且还能知道外人所不知晓的秘密,但我认为这些都是假的。我想大概是有一种奇鬼可以这么做吧?

从前有一个要出远门的人,临行前想要看看妻子对自己感情厚薄如何,便将金钗藏到了墙缝里,但却忘了告诉自己妻子。出发后,这人忽然得了重病,眼看就要死了,这人便将自己藏金钗的事告诉了自己仆人,让他代为转达。但后来这人的病却又渐渐好了。

另一面,(这人妻子)却忽然听到空中传来一个声音,和自己丈夫一模一样,对她说:“我已经死了,你要是不信,金钗就藏在某处。”这人妻子按声音所说,果真找到了金钗,于是相信丈夫真的死了,便张罗着给丈夫发了丧。后来这人真的回来了,其妻子却反以为他是鬼了。

原文:世有附语者,多婢妾贱人,否则衰病不久当死者也。其声音举止皆类死者,又能知人密事,然皆非也。意有奇鬼能为是耶?昔人有远行者,欲观其妻于己厚薄,取金钗藏之壁中,忘以语之。既行而病且死,以告其仆。既而不死。忽闻空中有声,真其夫也,曰:“吾已死,以为不信,金钗在某处。”妻取得之,遂发丧。其后夫归,妻乃反以为鬼也。

按:苏东坡所讲的这故事应当出自《搜神记》,但具体情节有所差异,大概苏东坡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吧。《搜神记》所记此类故事凡三,这里略举其一,原文为:“陈国张汉植,至南阳,从京兆尹延叔坚,学《左氏传》。行后数月,鬼物持其妹,为之扬言曰:”我病死,丧在陌上。常苦饥寒,操一三量不借,挂屋后楮上。傅子方送我五百钱,在北牖下。皆望取之。又买李幼牛一头,本券在书箧中。”往索,悉如其言,妇尚不知有此。妹新归宁,非其所及。家人哀伤,益以为审。父母兄弟,椎结迎丧。去精舍数里,遇汉植与诸生相随。汉植顾见家人,怪其如此。家见汉植。良以为鬼也。”

4.三老语

有一次有三个老人相遇在一处,互相打听每个人的年纪。其中一人道:“我的年纪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少年时曾经和盘古有些交情。”另一人曰:“每逢海水变为桑田时,我便削下一根小竹片来,如今我的竹片已经堆满十间屋子了。”又一人道:“我每回吃蟠桃,都把桃核扔到昆仑山底下,如今桃核已然对得如昆仑山一般高了。”

苏东坡曰:“依我看,这三位和蜉蝣、朝菌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原文:尝有三老人相遇,或问之年。一人曰:“吾年不可记,但忆少年时与盘古有旧。”一人曰:“海水变桑田时,吾辄下一筹,尔来吾筹已满十间屋。”一人曰:“吾所食蟠桃,弃其核于昆仑山下,今已与昆山齐矣。”以余观之,三子者与蜉蝣朝菌何以异哉?

5.先夫人不许发藏

从前我母亲租住在眉县的纱縠行。一天,两个婢女正在熨帛,忽然一脚踏空,脚陷进了地里的一个大坑里,拔出来后,大家都觉得奇怪,便往下挖掘,向下挖了好几尺,发现了一个大瓮,瓮上覆盖有一块乌木板,母亲知道了,连忙命人用土将坑给填上了。那之后,从地下总能传出像是人咳嗽的声音,如此经过了一年才渐渐消失。人们都认为这声音是那瓮里从前藏着的东西想要出来。

母亲的侄子名叫之问的,听说这事后便想要挖出来瞧个究竟,当时正赶上我们搬走,于是之问便租下了那宅子,可他一连向地下挖了一丈有余,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大瓮了。

原文:昔吾先君夫人僦宅于眉之纱縠行。一日,二婢子熨帛,足陷于地。视之,深数尺,有大瓮覆以乌木板,先夫人急命以土塞之。瓮有物如人咳声,凡一年乃已,人以为此有宿藏物欲出也。夫人之侄之问者,闻之欲发焉。会吾迁居,之问遂僦此宅,掘丈余,不见瓮所在。

按:那个大瓮应该是某些炼形之人的容身所在吧,只是后来那大瓮又怎会凭空消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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