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风
《父母爱情》里有一场德华坐在屋顶缝被子的戏,海风轻拂,姑嫂二人坐在屋顶闲聊的温馨,叫人颇为感动。
记忆里每年夏天,我妈都要把冬日盖过的棉被翻找出来,将被面与被芯拆开,浆洗干净再重新缝好。这浩大的工程,都是她独自完成,在清扫干净的过道里铺一层防潮的垫子,穿针引线,一点点地缝,耗时也费体力,坐久了腰酸腿疼,眼花头晕,但母亲从不抱怨,她总说这有什么累的,就当是为将来给我缝喜被提前练手了。
小时候在村里上小学,放学归来,碰上母亲在过道里缝被子,把书包一扔,平躺在新被一旁的垫子上,地面冰凉舒爽,穿堂风一吹,扫去浑身的疲乏,整个人都精神许多,这样舒爽的日子,长大后再也没有享受过,好在母亲还在身边,美好的记忆也还在。
结香花
我妈酷爱养花,大约是受我外公的影响。印象里,有一盆结香花格外得我妈的宠爱,就是从外公那里搬回家的。
结香花,在我们那被叫做“雪花”,因为它总是开在隆冬时节,百花凋谢的季节,黄白相间的小花一簇簇挂在枝头,像极了落在树上的积雪。
我妈那一盆结香,养了七八年,花盆换了三四回,终于长到一人多高,冬天往屋子里搬,要两三个人合力才能搬动。有一年寒假回家没看到结香树,问了一嘴,我妈愤愤不平说出缘由,却是秋天时候,家里的牛挣脱缰绳给啃了,连树根都拽出来,眼见结香树救活无望,我爸连忙发卖了那头牛。原本那牛是要养到年关再卖的,只因贪嘴啃食了我妈钟爱的结香花树,便提早赶赴“断头台”,不知它可曾有机会后悔,但我妈的小花园却依旧日渐繁盛起来。
人味
《父母爱情》里,江卫东说永远忘不了姑姑的头油味,因为小时候姑姑告诉他这是人味儿。
我对母亲身上的味道记忆深刻,那时候她总从村里小卖部买几毛钱一小袋的洗发水,一次正好用一袋,洗完就有一股浓郁的花香,有时袋子里会剩些残余,我就迫不及待也要洗头,往袋子里灌点清水,涮一涮,浇到头上,努力揉搓出一些泡沫来,洗完之后就也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了。
自我记事起,母亲就留着长发,大约长到齐腰长的时候会剪下来卖掉,卖头发换来的钱可以买很多东西,那时候我就日日盼着母亲的头发快点长,其实母亲的发质不算好,细而略黄,但她依旧留了好多年的长发,直到近几年,她忽而剪了短发,我才知道她其实一直并不喜欢留长发,那淡淡的花香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