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跑道
去技术学院的操场跑步。瞧见天边的云白中略略带点蓝色,边缘镀着金色的阳光。风在游荡,云在游走。过了一会儿,先前那朵奇形怪状的云似乎又回来了。
一个可爱的小男孩骑着自行车,追赶着前面一个比他大一些的小女孩。小男孩身子前倾,微微有些扭动,脸上的五官拧到一起,肉眼可见的用力。他一面用他的脚以他最大的力气努力地蹬着车子,一面还要抬起头焦灼地望着前方的小女孩大声喊:“姐姐等我,姐姐等我!”已经上了初中的我有点怅然若失,曾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屁颠屁颠地跟在大一点的孩子后面,眼巴巴地喊着叫着。活的没有主见,却也因为没有主见而无忧无虑,也因而得到纯粹的快乐。
那个被他追着的比他大一些的,约莫五六年级的小女孩,她英姿飒爽地往前骑着,决定着方向。只是偶尔回头唤一下后面的弟弟跟上。她的马尾飘飞,淌着汗的面庞上闪出兴奋的光芒,嘴角骄傲地上扬,一骑绝尘。我笑眯眯地看着她,我真羡慕她。她有了主见,大概也有了一些忧虑,但她的那些忧虑放在我的角度看也许并不算些什么。她到底还是比较快乐,眼里总是闪烁着光芒,对未来的世界永远充满憧憬,满腔热血,拿着自己刚刚萌芽的主见,向前奔跑。
还有我,一个初中生。我在这个操场上为了即将到来的体育考试努力地练习。我的头发被汗湿成一缕一缕的,再分别紧贴着我的头皮,让我觉得粘湿闷热。跑完之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受着头晕目眩,看天边的霞光都只感觉恶心。为了体测,我不得不努力地奔跑,听从父亲的意见,改正自己的姿势。此刻我的运动已经不像那两个孩子一样了,我的目的已经不是让我快乐,抑或是让我健康。我最真实、最实切的目的,就是为了考试。我知道,我不是应试教育的机器,作为新时代的新青年,我也当然有自己的主见。但这是我必须要过的关,这些忧虑是我成长到这个年纪就必须应该有的。成长很难,接受成长更难。
再将目光投向远一点的地方。一个小姐姐塞着耳塞,穿着略微被汗打湿的运动衣,双臂挥舞,双脚迈开,像一只灵巧的梅花鹿一样向前奔跑。她的脸庞上流淌下一粒一粒的汗珠,但她并不抬手去擦,只是自顾自地跑着。我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跑步,不知道她的目的是考试,是健康,还是缓解压力。可是我看她连汗都不擦,我突然冒出了一句很悲凉的话:“她是不是习惯了?”也许到了十七八岁的年纪,会逐渐习惯于成长中所必须背负的忧虑。开始明白自己不能沉溺于忧虑之中无法自拔,这又是一个阶层的成长吧。
将视线再放到小姐姐的前面一点。一对青年男女手挽着手,在这条跑道上散步。青年女子仰起头,发丝轻轻地在风中飞舞,青年男子低下头,笑意在嘴角绽开。两个人笑语盈盈,时不时地一同哈哈大笑,眉目之间尽是温柔与情谊。人到了这个时候,大多数都开始尝试恋爱的滋味。这是人接触一种新的爱的时候。我们与父母有过父母与子女之间的爱意;我们与朋友有过朋友之间的爱意;知道了这个时候我们开始要与一些人交换心,体会一种新的爱——爱情。
“哈哈!”笑声清脆爽朗,促使我转过头去看。看见那两个小孩子的旁边,站着他们的父母。这是一对已经步入婚姻殿堂的情侣。两个人之间的交流非常的平淡,他们只顾着给子女拍照。那位已婚女子举着手机,弓着腰,抬起的脸庞上尽是温柔的母性的笑。她温柔地呼唤孩子:“看过来。妈妈要拍照了。”那位已婚男子跟着在旁边附和“两个小朋友看过来哟,好好骑哦。”这是他们抬起头,看着对方笑了笑,点点头,再次把目光投向了两个孩子。真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也许这是爱的另一种方式,也许他们之间也有爱,只不过表达不如刚刚那一对年轻男女那么直接而又强烈罢了。再者,父母对孩子们慈爱,温柔,关心。父母做孩子的时候也被自己的父母这样子对待过,而此刻他们开始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慈爱的传递,幸福的传递。
当我开始四处闲逛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一个沉闷的靠着铁丝网边散步的爷爷,他的身边也有一位奶奶。爷爷手里牵着狗,穿着宽大的汗衫和短裤,干净利落的寸头中有丝丝的白发,面上的皱纹里透着略微的沧桑。他身旁的奶奶,头发也白了许多,是简单普遍的短发,穿着改良版的旗袍上衣,偏绿色的宽大长裤。两个人在他们与世隔绝的世界里,不参与那些人的浮躁与嘈杂,静静地遛着狗,说着小话,偶尔抬起头,相视一笑。人到老年也许会自然而然地放下浮躁,平淡心气,将所有的生活节奏都慢下来,慢下来,体会人生的最后,缅怀曾经的时光,感慨自己的一生。他们经过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句话:“看那两个孩子,我们也是从那么小长大的呀。说不定不久之后我们又要变成孩子了。”
无数的人在跑道上行走,走着生命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