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至此喧嚣止
小巷又弯又长,我拿着旧钥匙敲着没有门的墙,好似那段城南旧时光,一方净土,半米阳光,卧着远山和炊烟,卧着年少的不羁与万幸。
我讨厌你。这是你我心知肚明又不敢声张的秘密。
那时的你总一身素衣,肌肤胜雪,真像个女孩子,包揽了一堆家务活甚至连带我的那份安静乖巧也演绎得淋漓尽致,在二楼与小城之南的蓝天白云相依为伴,临窗的桌子总是干干净净,时时散发着洗衣粉的清香。你做事一板一眼,笑的弧度都如出一辙,真像个女孩子。每次母亲让我向你学习都让我讨厌极了。
忘了告诉你,你心爱的桌子曾有一团墨云惊现,那是我的杰作;忘了告诉你,到现在仍有人打听我姐姐的下落,那也是我散发的谣言;还忘了告诉你,你消失的作业本亦是我的偷梁换柱。往事跃眼我方才大悟,年少的我费尽心思自以为是的惊鸿之作,你都知道。
你讨厌极了,明明洞悉一切却又不动声色,明明熬红了双眼却还要让我乖点,活像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曾在日记本里怨天不公,怎么你偏是哥哥,怎么我永远都在走你的路,受你的苦,我也曾拿命赌注,如果我是哥哥,一定把妹妹宠成万人敬仰的公主。大抵与你誓不两立的勇气,是老城好友遍地,无须有你也能风生水起。
我比你像男孩多了,那些趁大风未起,太阳未出的时光里,在风口浪尖肆意喧嚣,与同龄人打架斗殴也总能凯旋,如果没有你一次又一次准确无误出现在现场带走我,这些会成为我青春最美的祭奠。
那年期末考,比钟声先响起的是叫嚷。由于考试,平时总三五成群的我在众人中间孤独得不那么漂亮了。幸而你教导有方,你的手机号码成了我的救命稻草。那是我第一次胆小如鼠不敢应战,也是我第一次期待你的如期而至。
你在睡觉?在吃饭?在看书?我未曾知晓你在干什么,唯一记忆清晰的,是你长年只打开了第一颗扣子的衬衫,本该波澜不惊的眸子多了点人间的味道,是飘进我眼眶的你额前的碎发,那一刻我仿佛重获新生,昂首挺胸走入人群。
那一天,你一如既往的地我从危险地域带回家,不问我成败殊途,不论我是否双眼放光,以最强势的方式诠释了你对我的宠爱。那天,我眼中独来独往的你身边突然多了朋友,我也突然意识到,你事无巨细地参与了我的成长,而我却来不及靠近你的生活便匆匆摘取你绽放的花,用以芬芳我的年少轻狂。
后来的一切安然无恙,我眼神空洞地坐在你面前,忽的就哭了出来,你手足无措,笨拙地说着笑话。你终于从圣洁的神圣之巅坠落凡间,成为我的天使,我的哥哥。
可时光总是走得太快,而人又聪明得太慢。你去了远方,带着你的诗和梦想,带着你的沉默寡言与温润如玉,而与你每次的假期相见成了最诱人的礼物,我也终如作文所写,在走你走的路,受你受过的苦,也在努力成为你那样沉稳有担当的少年。
现在的我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小城之南的人与母亲和我迎面相撞,笑着说:“这是你女儿啊,好乖!”我只是笑,缠紧了妈妈的手,只有你知道,是什么支撑着我走到碧海蓝天处,正如只有我知道,温润如你也曾介入斗殴。
你我都在前进,都相信走过平湖山川的自己更加生静动人。自作别城南旧时光,我将生命的航船驶得四平八稳,不再触碰那些看似风光的英雄事迹。城南至此,再无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