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鱼

每到吃鱼的时候,我娘总会说:这鱼啊,就是驮饽饽驴。饽饽就是北方的馒头花卷之类的主食。这话还真是不假,一盘子鱼,特别的下饭,尤其是新蒸的馒头死面饼之类的主食,消耗更多,难怪,鱼真的是驮饽饽驴。

鱼这种生在水里的精灵,想要做的味道十足,回味悠长确实是个功夫。这一点,必须承认一句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水边的人家,做鱼的手艺似乎是天生的,像我这种旱地长大的,叫上好多鱼的名字都颇费思量,做鱼那就更勉为其难了。

鱼的本性是腥的,怎么去掉这个鱼腥气,其实就是衡量厨艺高低的一个重要标准。我娘做鱼的时候,去鱼腥气的方法就是放醋。每当做鱼之前,我就会临危受命,手里提溜着醋瓶子,去村里的小卖部打那种散装的醋。这种醋一般都盛放在一口大瓦缸里,上面盖着一块木板。一进小卖部,一屋子酸酸的味道,舌头底下都能冒出口水来。

卖醋的老头儿把一个漏斗插进我家的醋瓶子里,另一只手拿一个醋提子,从大缸里把醋舀上来,灌进瓶子里。这一瓶醋大约一两毛钱,我提着瓶子往家里走,会时不时的打开瓶盖子,喝上几口,这种醋不是很酸,应该是掺过水了,带着一股子涩涩的回味,可是,在那时候的我看来,这就是爽爽的饮料。走到家,一瓶醋,大约只剩半瓶左右了,我娘也不指责我,最多说一句:又喝了吧?我嘿嘿一笑,看着我娘把剩下的半瓶醋全倒进沸腾翻滚的铁锅中,厨房里马上漂浮起酸香的气息,熏得人都想打喷嚏。

我娘其实并不爱做鱼,她对自己烹调鱼的厨艺一直也不是特别满意。年少时,吃鱼更多是过年过节的标志,一条或者一盆活蹦乱跳自在悠游的鲫鱼草鱼等被宰杀刮鳞掏空内脏然后下锅炖熟,整个过程充满了生命的鲜活气息。很多时候,一盘子颜色厚重的鱼被端上桌子来,一定占据整张桌子的中心位置,而且,鱼头的朝向也会颇有讲究,一定要指向餐桌上的年长者。

我喜欢吃鱼头,各种鱼的头,我拿着筷子,探索着大多数人不屑一顾的鱼头,乐此不疲,自有趣味。我还喜欢吃炖鱼里面的配菜,什么白菜,茄子,粉条之类,我认为,这些配角的光彩有时候会掩盖主角的光芒,直到我吃到了一条回味悠长的烤鱼。

在所有关于鱼的做法中,烧烤可能是最原汁原味的做法了。想想勤劳的渔夫,从江河湖海里打上一条条鱼,顺手在休息的时候把几条鱼丢在岸上的炭火中,稍加烤制,一条最原始的烤鱼就出炉了。烤鱼的精妙之处就在于烤制时候的火候把握程度,一条好吃到念念不忘时时回想的烤鱼一定是一条用心烹制的鱼。各种调料的搭配,鱼的各个部位的不同滋味,汤汁的合理包围,构成了一条烤鱼的全部。难怪很多食客大老远的要直奔自己最钟爱的那个烤鱼店铺,哪怕它隐藏在繁华市井的最深处。吃这条烤鱼的时候,我总在回想,那么多诱人的汤汁,那么多美味的配料,如果多带几个饽饽,蘸着吃,多美!

没法子,就这德行了!

鱼啊,真是一头驮饽饽驴!

吃    鱼

吃    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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