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甜,是和苦涩相对的。只有经历过苦涩的人,也才能品出真正的甜蜜。就像吃糖,再好再贵的糖果我现在吃起来也找不到儿时的滋味了。
有一年的冬天,我父亲从省城回来,带回来好几块结晶冰糖。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冰糖,它们长得既像一块块玛瑙,又像一块块不透明的水晶。吃完早饭临上学之前,我偷偷往书包里塞了小孩拳头般大小的那么一块冰糖。
我背着装了这块儿冰糖的书包,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满脸兴奋,步履如飞。整个上午的前两节课,我根本没有听进去任何内容,脑子恍恍惚惚,如同做梦。第三节课下课,我实在受不了诱惑,手悄悄地伸进了书包里,摸到了那块凉凉的,凹凸不平的冰糖!
我当年的同桌小名叫小七,他盯着我,眼睛放着光,目睹我把一块那么大的冰糖从书包里缓缓地“变”出来。他满脸的雀斑似乎都在跳舞,他手抖着,伸过手来摸了摸这块宝贝。最终,为了友谊,我决定把冰糖分一半给他。但是,如何分割,却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他嘿嘿地笑着,露出他的两排如玉米粒一般的黄金牙齿,说:我给咱们咬开吧!
我默许了这个方法,他一把抢过来冰糖,就往嘴里放。那块冰糖实在太大了,他的嘴巴张到了最大,努力调整着最佳的角度,合适的方向,然后用力咬了下去!
虽然 那块冰糖表现得很坚强,但是最终,还是被他咬成了两半。小七大张着塞满半块冰糖的嘴,不能言语,那种景象后来我看《动物世界》里蟒蛇吞咽的时候才恍然大悟。他冲我摆摆手,示意叫我把剩下的冰糖快放起来。我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那块冰糖用一张白纸包好,放回书包里。
终于放学了,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实在忍不住了,拿出那块冰糖,一口咬下去,又马上吐出来。一股奇异的怪味儿弥散开来,那是小七嘴里的味道。我恋恋不舍地把冰糖扔了,无限眷恋又肝肠寸断。
小七,你还我的冰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