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英语的老徐

我上初中时候的英语老师姓徐,没错,跟我曾经在一篇文章中写过的拿笤帚疙瘩揍我们的语文老师一个姓。他俩一个村的,据说好像还有亲戚关系,只不过一个教我们语文,一个教我们英语。

俩老师都姓徐,给我们学生称呼他俩带来了些许不便,不过,很快,因为两个人的特征实在太明显了,这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语文徐老师长年累月戴着一顶蓝色的帽子,即使夏天也没摘下来过,所以蓝色帽子的边沿有一圈或浓或淡的出汗的痕迹,就像一条蜿蜒曲折的白色小蛇趴在上面。

徐老师不摘帽子的原因很简单,据说是因为脱发,头上没几根头发了,当然,只是据说,我没有亲眼看到过。正因为这一点原因,语文徐老师对所有关于秃顶和尚头发之类的字眼都极度敏感而多疑,学生们一届一届的传说足以把徐老师帽子里的秘密渲染地越发神秘兮兮,不可告人。

英语徐老师长着一张国字脸,一脸沧桑,以至于我们第一次满怀期待地看到他的时候都以为看门大爷走错了教室一般。英语徐老师不修边幅也就算了,他还爱抽烟,两颗门牙,连带着紧挨着门牙的几颗牙齿都未能幸免,这些牙齿全被染成了层次分明的深黄浅黄,有的还夹杂着一些淡淡的黑色条纹。

他来上课了,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他会把手里那根抽得只剩下一点的烟头再放到嘴里回炉再造一番,才依依不舍的把它丢掉,然后咳嗽几声,有时候会吐出几口唾沫,推开门,就开始上课了。

他站在水泥砌成的讲台的边缘,左手拿着英语课本,右手像夹烟卷一样夹着半截粉笔。夏末秋初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照着穿着领子那里都磨飞了边儿的蓝色中山装的他。他张开嘴,说着标准得让我们都想笑的英语单词,毕竟,这是我们刚刚接触英语。老徐的出现,把我们对这门科目的任教老师的所有美好的想象打得粉碎,没错,稀碎稀碎的那种。

他的发音标准又奇特,让人都不敢相信那些洋气的英文单词短语语法之类的都是从他那张黄板牙的嘴里出来的。他咬着上下牙,给我们一遍遍地做着发音示范,我记忆最深的是他给我们讲There be句式结构,咬牙切齿般的,不厌其烦地讲解着,我很明显的能够看到阳光中飞舞着的他的那些唾沫星子。

有一天英语课上,他突然点到了我的名字。在众人或不解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我不知所措地站起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老徐一指我,让我到门外去。

我没听错吧?让我出去!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_?

我拖拉着两条不听使唤的腿往外就走,脸是发烫的,头是低垂着的。

我站在门外了,老徐又开始了讲课。我像个傻子一样,戳在那儿。

门开了,老徐走了出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跟我说一句英语,May I come in?一会儿我进去后你就用这句话喊报告,听清了吗?

我机械地点着头,脑子里一片空白。老徐走进去了,我喉头发紧,感觉到一股血液往脸上冲过来,嘴巴打着颤,说出了那句 May I come in?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进到教室里的,总之,老徐这堂课用我这个鲜活的教具让所有同学学会了一句打报告的英文,May I come in?

很多年过去了,我现在特别想站在那时候的教室门外,冲着里面上课的老徐大喊一声:

May I come in?

这次,我保证喊得清晰响亮,喊得荡气回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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