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度别离

人生就是一场别离,说起来很伤感,人在其中,却不觉得。

上大学那一年,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家里的农活也干的差不多了。父亲送我去学校,这是在母亲的极力要求之下,父亲原先的想法,我一个大小伙子,自己入学,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父亲送我到了学校,安顿好之后,我送他去公交站台等车。横穿马路的时候,他转过身,让我回去。我呆呆地站在路的这边,看他穿过人行横道,走到路一侧的公交站牌下去等车。

公交车还没来,父亲站在那,目不斜视,我很希望他能回过头来看我一眼,我又不想让他看见我。我那时候的感觉,就好像他把我扔在了陌生的遥远的这个城市似的,孤独,凄凉,而又无可名状。

公交车好长时间不来,父亲终于扭头朝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他扬了扬手,嘴巴似乎说了什么,喧嚣的市声和车辆的呼啸把这点声音淹没了。

我看着他,我的父亲,还站在那里,像一棵平凡的路边的树,笔直而又普通。车终于来了,巨兽似的公交车喘着粗气,把排列整齐的一排人吞进它的嘴里,又离开了。我始终没听清父亲跟我说了什么,后来我问他,他嘿嘿地笑着说,说什么他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有一年的冬天,是大学毕业十年之后了,我独自一个人,开着车去见大学的一个同学。

冬天日短,下午三四点钟,天就开始擦黑了。薄薄的雾气从四周弥漫起来,我没有导航,全靠一张老式的地图指引,车子好像航行在无边的海上。

到了同学所在的县城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城市的霓虹在次第闪烁。

我看到了分别十几年的老缴,他还是老样子,好像胖了一些。停好车,我们去一个酒馆吃饭。那样的冬夜,我俩喝着酒,外面是越来越沉的夜,屋里,两个人,红着脸,毫无顾忌的说着这些年。

我经常想起这个画面,就像一部电影,在脑海里一帧帧放映。回到他家里,我俩又说了好多话,不觉天明。吃过早饭,我要走了,一个拥抱,无需多言,看看他,就很好了。

我开着车,在冬日的寒风中开出了那个县城。人越来越少,光滑的柏油路反着光,我心潮澎湃,浑身发热,把车停在路边,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我告诉他,我在他家电视机底下压了三百块钱,给孩子的,一点心意而已。电话那头的他长久的沉默,只说了一句话,你还那样,没变。我说,走了,见到你,我很高兴。

那一刻,我承认我很世俗,那一刻,我必须世俗。我知道,三百块钱啥都不是,可是,我觉得,它又代表了好多。

还是一年的冬天,我坐上回家的火车。站台上,是行色匆匆的旅人,车厢里,是到处找座的乘客。我坐在自己座位上,无聊地看着窗外,一对年轻人正在依依不舍地别离。

男孩子走进来,正好坐我对面,他注视着窗外,指着自己的手机,冲着外面的女孩比划着。女孩儿泪流满面,低头急促地打着字,男孩赶紧也低头看自己的手机,就这样,两个人,用这种方式,无声而又热烈地交流着。

突然,火车动了一下,男孩儿站起来,挥动着双手,大喊,回去吧,回去吧!车子越来越快,女孩儿开始跑起来,男孩儿使劲拍着玻璃窗,泪水从脸上流下来。最终,女孩儿放弃了追赶,列车开始加速,直到出站,男孩儿的脸还紧紧地贴在玻璃上,挤得变了形,朝后面张望。

在别的乘客的无声的微笑中,男孩儿坐了下来。我看着这一幕,眼里竟然蓄满了泪。

经过了别离,才知道相聚的美好。

看过了别离,才知道人生的不易。

几度别离,几度心绪。

其中甘苦,内心自知!

人生几度别离

人生几度别离

人生几度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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