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会想起爷爷住的那个小院子,阳光洒满一半的院子。
推开两扇黑漆的木门,迎面就是一丛绿肥红瘦的美人蕉。绿色的是叶子,蒲扇般大小,绿得透亮,绿得沁人心脾。红色的是手指般大小的花朵,红得耀眼,红得热情似火。这些美人蕉只需要栽种一次,第一年就会长大开花,花谢了,还可以赏叶子,天凉了,拿镰刀把暴露在地面的残枝败叶割掉,来年春暖时节,一颗颗类似婴儿乳牙的尖尖的东西就会钻出地面,夏天风狂雨骤的晚上,雨点打在宽大的蕉叶上的声音,成为我最好的催眠曲。
窗台下也是一长条花圃,拿砖砌了边缘,那些花儿我不喜欢,虽然它们也开得灿烂辉煌,无拘无束。这种花叫西番莲,有着光滑似乎有些油腻的茎杆,开出的花朵很泼辣,香气直冲鼻子,无遮无拦,豪放不羁。
围着月台一圈,也摆满了花盆,各式各样的花朵,五彩斑斓。
月台的一侧,靠近自来水管的地方,是两棵粗壮得有些怕人的葡萄藤。它们的枝干扭曲着,似乎随时会爆裂开来。这是两棵巨丰葡萄,刚栽下的时候,爷爷说这种葡萄个大, 好吃,好活。
我看着这两棵葡萄一点点长大,长叶子,开那种极小的米白色的小花,然后就是一点点绿色的小疙瘩,密密麻麻,这就是未来的葡萄果实了。第一年收获的时候,这些果实还没全部熟透,准确的说,刚刚变色,我们就给分吃了。真像爷爷说得那样,真甜!
葡萄叶子落光的时候,就开始给葡萄藤准备睡觉的棉被了。我和爷爷把葡萄藤从架子上取下来,一圈圈盘好,像打点一个熟睡的婴儿,压在根部位置,再盖上一小车干土,葡萄就可以安心入睡了!整个冬天,它都会很暖和的。春天来的时候,把它挖出来,上架,不久,就会看见毛茸茸的叶子了!
这两棵葡萄树后来枯死了,那一年,爷爷去世了,没人再这么细心地照顾它们了!
这处房子连同那个小院儿最终还是卖掉了,有时回家,我会走过这院子门外,这处早已不属于我家的院子。我向里面张望,一切早已面目全非,再也没有满院子的花花草草,再也没有那么好吃的葡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