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树是一种华北地区很平凡的树。
春天快要完了的时候,枣树才刚刚发芽,民间谚语说:枣芽发,种棉花。长出枣芽,接着是满树枣叶,然后就是枣花开放了。
枣树的花也很平凡,小小的,颜色青白相间,仔细看,花朵中间还有傲然挺立的花蕊。枣花落了一地的时候,青涩的小小的枣就已经在枝头若隐若现了。枣的品种很多,我最熟悉的一种就是村庄里房前屋后随便生长的大婆枣了。方言里把这种枣叫大破枣,我那时就很纳闷,明明滚圆滚圆的,完好无损的,为啥叫人家大破枣呢?
这种枣树不择地势,不挑土壤,只要有立锥之地,它就会自顾自的旁若无人的生长起来。我家院子里的那两棵枣树就是如此。一棵老得连我父亲都不知道它到底什么时候种下的,树干都空了一大半,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但是并不耽误它生长,结果的时候,依然满树红红的枣子挂满枝头。
另一棵彻底打破了树的概念,竟然是和地面几乎呈四十五度角,然后又向上生长,就像一条路,走着走着就拐了弯。这棵树很年轻,我小时候会走到树上去,真是走上去的,坐下来,摇摇晃晃,悠悠荡荡。就这样一棵枣树,竟然也在一年秋天的时候长满了枣子。我站在它跟前,看着这棵被我肆意践踏的奇形怪状的树,五味杂陈。
枣子落了杆,我娘就开始做我爱吃的醉枣了。活泼鲜亮的,饱满匀称的枣子被清洗干净,放进白瓷罐子里,倒上一瓶最普通的最廉价的白酒,盖好盖子,用黄泥密封严实,放在角落里,就可以开始美好的期待了。
一般到过年的时候,这道美味才会真正登场。扒掉盖子上的黄泥,打开盖子,一股酒香扑鼻而来,往里面一看,丰满的枣子个个都涨红了脸,像一颗颗红玛瑙,又像一颗颗的红水晶,带着亮,闪着光。拿出几个来吃,一入口 ,满嘴清凉甘甜,还有一股淡淡的酒香。
很多年之后,我在超市里竟然又看到了醉枣,买回家一吃,滋味寡淡,远没有儿时的味道。其实,变化的不是味道,而是那份遥远而连绵不断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