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荷塘。
现下正是荷花开放的好时候。满池翠玉般的荷叶,拥着一朵又一朵的白莲。碧水,碧叶,衬得白莲也微微泛着青色。微风过处,氤氲的是屡屡清甜的荷香。
“咚——”突然是石子被丢入水中的声音。
循着水面上一圈又一圈的水纹望去,望见的是藕花深处的一只小船。
小船上坐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裙,裹了件略大的水绿色外衫。头发松松地挽了个髻,有几绺已垂至胸前,看上去有些凌乱。
她一下一下地往水里扔着从岸边捡来的石子,也不撑船,只是任由小船在水中晃荡。
“那些人很快就会追来这里了罢。”她低头望着水面,这样默默地想着。忽然看见水中自己悲戚的神色,她自嘲似的笑了。“难得从那个地方逃出来,得开心些!”她对自己说。
她看见几条鱼在水里打转,这使她来了兴致。这几条鱼忽而静止不动,忽而急急地远去,往来翕忽,心随意动,好不自在!她痴痴地看着这些在荷叶间流连的鱼,忽然有些恼恨——她几时这般自在过!整天被关在那个地方,性格活泼不得,苦闷发泄不得,像被囚在笼子里的兽物,活得竟不如这些鱼痛快!她愤愤地把手中的石子甩向这些鱼,满意地看到它们被吓得仓皇四散。
她执起长杆划了几下水,让小船向荷塘更深处漾去。她发现自己水绿色的外衫几乎要与这田田的荷叶相融了,突发奇想——如果自己变成一株白莲该多好啊,亭亭地立于天地之间,不受任何拘束,只是努力的做好自己。为什么非得是白莲而不是红莲青莲呢?她也说不清楚。兴许是觉得白莲纯净吧。她想起那个地方的女人们,每天对镜妆弄,明争暗斗,只为争取一个欣赏的眼神,还不如白莲来得干净!“还好逃了出来。”她舒展了眉眼,正欲把外衫松开一点,转念一想,自己终是要被捉回去的,眸子又黯了下来,手不由地紧了紧。
她的视线忽然有些模糊。“为什么非得是男尊女卑呢?这世界什么时候才能男女平等呢?”她悲哀地想着,随即又自我安慰:“会有的,肯定是会有的罢!“她低下头,忽然发现水中竟有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在盯着自己!她几乎就要认为那是自己的倒影了。可那毕竟不是。那张脸上有着她所没有的自信与自尊,有着她所没有的智慧与坚强,有着她所没有的率性和洒脱。
“你是谁?”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就是你,我来自未来的那个世界。”一个缥缈若来自天外的声音。
“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她急切地想获得答案,身子完全靠在船的一边,脸几乎贴近水面。
“平等,自由。”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幸福地笑了,一滴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滑落到水中,那张脸消失了,船也侧翻了。
几个月后,荷塘里又来了一只小船,船上坐着两个妇人,衣服一蓝一紫。
“听说赵家的一个小妾失踪了?”蓝衣妇人问。
“是啊,听说那小妾年纪可还小着呢,刚抬进门就因为打碎了一个名贵的花瓶被赵家夫人禁了足,前几日才发现她不见了。具体的谁知道呢?被夫人暗地处置了也不一定。”紫衣夫人随口答道。
“唉,这世道!”蓝衣妇人慨叹着,却没注意到身旁的一株白莲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