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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味道,多少年来,我一直把它默默收藏在记忆里,小心翼翼地侍弄着,每有闲暇,便双目微闭,从记忆深处抽出这种味道的一丝一缕,让清香在唇齿间慢慢荡漾,直至流进我魂牵梦绕的故乡。
我的故乡是沂蒙山深处褶皱里的一个小山村。奶奶就出生在那个叫泉庄镇上一个大户人家。封建陋俗让她年幼时裹成三寸金莲,并经父母包办与郭庄徐家长子成亲。奶奶自幼在娘家受到良好家风的熏陶,嫁到徐家后更是持家有方,里里外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邻里街坊无不夸赞。
那种记忆深处的味道就是奶奶烙的葱油饼。
吃过的人都说,那油饼的味道十里八乡再也挑不出第二个来。那酥脆香咸的饼因为有了葱花的加入,葱香味扑鼻而来,只需一小口,在唇齿间反复嚼动,葱油饼的香味常常令我忘记了了吞咽。小时候我总是喜欢依偎在奶奶身边,黏缠婆娑着着她那核桃般皱纹满满的脸。每当在奶奶擀做葱油饼时,我都会安静地坐在马扎上看奶奶和面,静等着面团醒发好,以求得栗子大小的一块面团做我喜欢的手工。
在我的记忆中,奶奶一直使用着一个红花白底的瓷盆和面,可能它比我的年龄还要大。因年代久远且长期使用,盆沿的瓷被碰去了一些,漏出生了锈的黑铁,犹如奶奶脸上的老年斑块,诉说着它的沧桑岁月。
奶奶把瓷盆放在院子石榴树下的石桌上,这是爷爷从山上扛回来的一块天然的石桌面,用三块石头支撑起来的,就成了我们一家人炎炎夏日下,常常就餐的餐桌。天热了,爷爷就泼上半桶水,石桌立刻清凉下来。
和面了,奶奶惦着那双颤巍巍的小脚,用木瓢把面粉一瓢一瓢舀进瓷盆里。有时面粉倒得太急,会有粉末飘起,空气中就会弥漫着一种醇厚的麦香,犹如扑面而来的一股暖流,沁人心田。奶奶在盆里加入适量的水,先用筷子把水和面搅拌融合,再用手不停的揉揣,直到面团光滑。我看到徜徉在盆里的面团有些躁动不安,奶奶早已看穿我的心思,顺手捏下一小块面团给我,我高兴的接过来,安静地坐在马扎上,发挥我的想象力,把它捏成各种好看的小动物。奶奶伸一伸因揉面而拱累了的腰,在案板上切碎葱花,和盐搅拌在油碗里备用。
一切安排妥当后,接下来最重要的环节到来了。奶奶把面团再次放在面板上继续揉、揉,直揉到我看得眼疼,奶奶才用衣袖擦一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说一声“好了”,揉面才算大功告成。
接下来,奶奶把整个的大面团切成一个个的小面团,用擀面杖把鼓鼓的面团碾压平整,整齐的排在案板之上,好似等待检阅的士兵,整装待发。奶奶把油碗里的葱花像摊煎饼一样由里及外均匀涂抹在饼皮上,让每一寸饼皮都沾染着葱油的气息。然后从一边慢慢卷起,卷出一条蜿蜒曲折小蛇的样子,然后再婉转盘旋起来,用擀面杖再压扁平,这样反复擀几次,制作工序完成。
最后是烧火烙饼。奶奶手提平底锅略显吃力,沉甸甸的平底锅放在灶上,锅底的柴不急不躁地燃烧着。火不能太旺,旺了饼会糊,也不能太弱,弱了饼不容易熟,这就是我们所说的要掌握好火候。奶奶用饭帚往锅里刷少许油,双手捧过葱油饼,小心翼翼地放入锅中,用那双粗糙的手把饼舒展好,婆娑几下,便盖上锅盖。炉中火快乐地忽闪,奶奶时不时掀起锅盖翻转葱油饼,以便让饼熟得均匀。大约十来分钟,葱油饼便出锅了。
刚出锅滚烫的油饼最是好吃,金黄的面饼,绿油油的葱花,它们经过美丽的碰撞融合,煎烙成酥脆可口的食物,无需更多佐料,单是吃奶奶得葱油饼都觉得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幸福!
如今,故乡已开发成旅游小镇,游客除了欣赏如画的风景外,都不忘去尝一尝我奶奶做的葱油饼。“徐记油饼”已成为故乡旅游小吃中最耀眼的一张名片,吸引着一批又一批中外游客到这里驻足、品尝。
作者:徐阳明(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