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同非常相信算命。整天念叨的就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因此当那个不是盲人的算命先生说林同命里注定两年内有小车到门前接他的时候,林同立刻情绪高涨颇有点鸟枪换炮地趾高气昂起来,丢掉了前不久一个算命先生说他两年内有牢狱之灾的委靡。
林同的小儿子和人打架了,往常林同顶多是跳脚骂几声了事,有时候还向对方大人赔着笑脸指责自家孩子的不是。这回有了算命先生的吉言,林同可就底气十足地拉上孩子找上门去,不依不饶,非得对方搭上一把蔬菜几个鸡蛋赔不是。
开始的时候大家对林同的变化不解,以为林同哪根神经搭错了线。可是看林同固执的样子, 就有人先退却了 ,认为不值得跟他一般见识。有什么事,主动找他和解,更多的是惹不起躲得起,虽然不至于绕道走,远远看到转过身或者走进地里总是可以的。林同就有今非昔比的感慨,说话做事更加“横”起来,言语中流露出他那在城市里上班的大儿子飞黄腾达起来的指日可待:“小车接我,当然是我儿子的小车。”
村民们也感觉要应验在林同大儿子身上,似乎看到林同家族的光明前景。就有人不时提着些蔬菜水果什么的上林同家攀亲,说咱亲戚如何如何。左邻右舍也赔笑脸:这种人得罪不起,谁知道哪天求到他头上,还是平时烧香打理好关系,省得到时临时抱佛脚。
村干部见了林同也主动递烟,聊些天气种植之类,后来连镇干部到村里来都不时拐到林同家泡茶,林同家人气就很旺。
村里谁有纠纷了,倒不定去找村干部, 却来找林同。林同听了双方的诉说,开口调解,说是调解,其实也就是最后结果,对林同的方案,没有谁敢否定。谁家孩子要上中学或者迁个户口开张证明什么的,遇到麻烦,来找林同,林同跟村里或者镇干部说说,也都办成了,林同的威望就高涨起来,声势盖过村主任。
林同跟村主任冲突也就是前几天的事。村里有个村民要批个宅基地,村主任给否决了。那个人来找林同,忽略了曾找过村主任的细节。林同大包大揽地应承下来,刚好有个村民办喜宴,喝酒的时候林同跟村主任说了,村主任不乐意了,以为林同故意拆他的台:“我不同意的事你答应了我就得改变主意?今天如果我批了以后这村主任还当个球!”
平时对林同声望鹊起的不满情绪凝聚起来,村主任拒绝了。林同没想到村主任会驳他的面子,不禁愤怒起来,言语也就不恭了。村主任以为林同故意找人多的时候给他好看,冷冷地说:“这地要批除非我不当这村主任了。”然后拂袖而去,林同火冒三丈,跳脚大骂:“你会后悔的。”
回到家的林同越想越气,骂骂咧咧地说不给村主任一点颜色,以后还怎么在村里混。村主任家的两头猪第二天就死在猪圈里,村主任的老婆站在门口大骂,村主任铁青着脸把老婆拉回去。林同以为村主任会痛心疾首,没想到却是硬拳打在棉花上,有种英雄没有对手的落寞。村主任家三百棵果树一夜之间被毁了的消息在村里传开的时候,一辆小车开到林同家门口,把他接走了。围观的村民很多,可是林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那小车是警车。
林同戴着手铐上车的时候,想想上次算命的时候到现在也就两年的时间。他抬头望望天,感慨声:“那两个算命先生算得真准啊!”
作者:黄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