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儿安红打电话说,要带丈夫和孩子回家来看看。安红大学毕业后在城里就业,自己找了对象,结婚时他们都去城里参加了女儿的婚礼,但女婿还从没来过家。女儿一句话不要紧,可忙坏了在农村生活的老爹老娘。
老两口拾掇了院子又拾掇屋里。忙活了两天,爹和娘像互相传染似的跟着伸了个懒腰,从屋里走到院里,又从院里回到屋里, 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整洁了许多的家, 俩人相视一笑,核桃皮般的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他爹,明天叫化生过来,把那个相框摘下来擦擦。”娘终于又发现了不足。
“他天天忙得四脚朝天,麻烦他干啥?我来就行。”化生是他们的儿子,在村里开着粉坊。
“你老胳膊老腿的了,我怕摔着你。”
“这点活算什么, 我现在就上去摘。”望着桌子上方落满了灰尘的相框,爹提了提裤子,运了运气,很容易地登上了椅子,他伸手去够相框,差一点够不着。他又登上了桌子。
娘说:“你慢点,别摔着你。”爹没有理会娘的嘱时,站起来就去够相框,也许是年岁长了,拴相框的细绳不壮了,爹的手刚碰到相框,相框就掉了下来,爹还没太反应过来,在娘的声惊呼中,相框已经啪的声摔在了桌子上,一股尘烟中,碎玻璃、照片四散开来。
“说不让你弄,你还逞能。”
“我刚碰到,它就….”爹惊魂未定地说。
“快下来吧,可别摔着你。”
两个人开始清理桌子上的东西。
安红的丈夫就是她大学时的老师。第一任妻子去世了,安红凭着她的漂亮和纯洁,征服了他的心。
安红一家回来的第二天,安红的丈夫从桌子后的条几上发现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张有些陈旧的纸。他打开一看,呆在了那儿。他忙拿起来,翻来倒去看了几遍,突然喊:“安红,可不得了啦,你快来看。”
正在院子里和娘说话的安红,听到丈夫的喊声,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跑进了屋。“怎么了,怎么了?”
“你看,你看,这是什么?”
安红接过丈夫手里的纸,一看是邮票:“我以为出了什么事,这不就是一张邮票吗?看你大惊小怪的。”安红知道丈夫是个邮票迷,看他的样子,问:“这个有价值吗?”
“你家哪来的这邮票?”
“反正不是偷来的。”又转脸向门外喊,“爹,您来,您女婿有事问您。”
爹也以为出了什么事,正站在院子里和老伴嘀咕着。听到安红喊他,忙进了屋。看到女婿手里正拿着相框后的那张纸。
“爹,这是哪儿来的?”女婿说。
爹叹了口气,想了想说:“要说这张纸,说来可话长啦,有三十多年了吧。那时家里穷,安红她娘生她哥时落下了月子病,老害腿痛。有一次痛得没办法,我带着东借西凑的四十多块钱到城里给她抓药。因为咱不识字,我下了车,一边问着一边去找药店,走到一个店铺前,看许多人在排队,我也莫名其妙地站在了后边,我以为是卖什么好东西的。不一会儿,我后边又排上了老长的队。也许咱穿得太差,别人看咱的眼光都不正常。轮到我站到了窗口,我问:‘同志,这儿卖什么?’里边的人笑了,后边的人也都笑了起来。我后边的一个妇女说:“土老帽,不知道卖什么的来排什么队?后边的另一个小伙子说:‘是卖邮票的,你买得起吗?’在一片哄笑声中,我觉得很难受。我那时候也有点年轻气盛,奶奶的,让你们看不起我们农民,别说是邮票,炸弹老子也买。我问:’怎么个卖法?’里边的人说:‘一张八分,你买多少钱的?’我没有犹豫一点, 掏出兜内所有的钱递了进去:‘就要这些钱的。’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我拿上邮票昂首离去了。”
安红的丈夫说:老爷子,有骨气。安红的眼里潮湿了。
“可回来的路上我又后悔了。给妻子买药的钱都让我买了这不能当吃也不能当喝的玩意,回家怎么向妻子交代?回到家,我编了个瞎话,给安红娘说,钱在路上丢了。看我唉声叹气的样子,她反 过来安慰我:‘ 钱没了,我的病也好多了,不吃药病好了不更好。’有一天我趁安红娘没在家,把它偷藏在了相框后的夹层里。至今也没告诉过你娘这事。怎么,这东西还有用?你们要喜欢,就拿走。”
安红:“他是个邮票迷,让他给你说说。”
“我也说不特别准确,但这东西肯定值钱。这样的大连张猴票,我还是头一次见。那个年代的四方连还卖八千多。您要相信我,我拿回去让行家给看看。”
“喜欢,就送给你了。放在家里也没有用。”
回到城里没几天,安红给老爹、老娘打回电话来,电话里她激动地说:“爹,娘,不得了啦,爹的那些邮票,您女婿找人评估了一下,至少值一百五十万…..
作者:王培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