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春节还有十多天,小村里已有零星的鞭炮声响起,人们开始赶集买肉、买春联等置办年货了,山村的上空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了。
这天晚饭后,听说在省城打工的刘三回来了,赵一生去他家玩,一进门看到刘万元也在,坐下来大家喝茶、吸烟、聊天。
刘三说:“不怕你们笑话,我在省城闹出过一次笑话,我吃了没文化的亏。小时上了三年学,学的几个字都忘完了。我在工地上干活,每天从睁开眼一直忙到天上出来星星。伙房做的饭也没大油水。这一天我请了个假,去城里逛逛,也想买点好吃的解解馋。逛了半天,肚子饿了,我先找了个小店买了一瓶啤酒喝了,小店里卖两块钱一瓶,听说要进饭馆里喝,一瓶最少得收五块钱。喝完酒我想找地方吃点东西,路过许多饭馆,我都没太敢进去。最后看到许多人走进一个大厅,从门口能看得见,人们走进去自己拿盘子去装吃的,我咳了一声,给自己鼓了下勇气,抬头挺胸往里走,我眼睛的余光看到了那门口的服务员小姐向我意味深长地笑。进去后我看到人们都是各自为政,有的涮火锅,有的烤肉吃,凉热荤素要了那么多菜。我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我心里想,这可能就是一起干活的弟兄们常说起的什么AA制,自己爱吃什么吃什么,最后按自己吃的东算账。我比较来比较去,本来想吃点鸡肉块的,又一想这东西肯定得贵,像鸡爪、猪蹄我是不会吃的,那些玩意光骨头没肉。人家 城里人是有钱,你看一个个吃的涮的弄一大桌子得花多少钱。 最后我拿了五个馅饼坐下来吃,我在我们工地外吃过,那馅饼八毛一个,这馅饼比那儿卖的好吃,心想,最多一块五一个顶天了。出门算账时,我递过去十块钱,服务员不接,她笑着说:‘每位三十六元’。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想我吃什么了,五个馅饼你给我要三十六块钱。我说:‘ 你说什么?’她还是笑着说:‘这儿写得很清楚,自助餐每位三十六元。’我不情愿地从兜内掏出那好几次都没肯破开的一百元钱。后来想起来我就后悔,当时光心痛钱了,为什么不再转身回去,放开肚子,吃它个酒足饭饱再出来。”
上过初中的刘万元说:“我也给你们讲讲我吃自助餐的故事。我在南京码头上给人家打包当装卸工,也是天天累得像牛似的。那是力气活,吃不饱不行。有几天赶上连阴天老是下雨,码头上没活,我们几个一起租房子的在家待着。这一天我们商量好第二天去城里吃一次自助餐,所以中午饭和晚上饭都被一包方便面打发了。第二天为了选择一个便宜点的地方,我们几乎跑遍了整个南京市区。最后选在了西郊的一个小地方,我们一共五个人,上午十一点进去,下午三点出来。光羊肉就涮了二十盘,喝了两瓶白酒,十六瓶啤酒,饮料酸奶之类不计其数。所有的凉菜热菜,吃的涮的喝的都尝了个遍,真他妈叫过瘾。吃过饭向外走时,我觉得吃的东西几乎到了嗓子眼。刚出门口,山西的‘于后生’就不行了,只见他用手使劲捂着肚子说,兄弟们,我不行了。他脸色越来越白,我对跑到一边干呕的小‘河北’说:你小子,赶紧去路边打车,得送他去医院。当把‘于后生’送到医院,我们不知道怎么回的住处。第二天醒来, 头还痛得厉害,什么都不想吃。 ‘于后生’媳妇本来是准备找我们算账的,一看我们几个一个比一个痛苦的样子,小‘河北’回来就上吐下泻,只能骂我们没出息。
读过高中的赵一生说:“既然你们俩都讲自助餐,那我也讲讲我吃自助餐的故事。我在北京骑小三轮车给一个纯净水公司的客户送水,时间长了,我发现有两个大单位经常有会议,用餐时都是自助餐,开会的人来自天南海北,谁也不认识谁。服务员不验证不收票,只是例行公事地站在门口。开会的走进去都是自顾自地吃。有一天又有一个单位有会议,我提前把三轮车放在内部看车处,让看车的大叔给我看着车。由于头一天我就知道有会议,所以第二天特意穿了一件西服上衣,还把皮鞋擦了擦。等到中午开饭时我随人流进了自助餐厅,我拿了个盘子学着人家的样子想吃什么就多夹一点,那么多菜可惜没有酒,饮料倒是有的。头一次我还有点提心吊胆,时间长了我就有点心安理得了。隔一段馋了我就去吃一一顿,不过我不会只去一个地方。”
赵一生说完自己哈哈笑了,刘万元笑得有些勉强,刘三的笑更像是哭。
作者:王培静